這裏沒有四季變化,沒有春綠夏盛秋黃,只有那萬古不化的冰雪和永遠無法消散的寂寞。
唯有在最寒冷的地方,有幾株寒梅傲雪綻放,紅得耀眼。
在這白雪世界中,在最絕望的時刻,忽然看到了幾株生命,這種欣慰和愉悅的心情幾乎無法用語言表述。
更何況,這並不是寥寥幾株寒梅,而是稀稀落落分佈在雪山之上,放眼望去,幾乎數都數不清。
所以媚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眯眼道:“想不到在這天州雪域,如此寒冷的空氣之下,竟然還有梅花。”
每一次她笑起,臉上都會涌出一股嫵媚至極的氣質。
但她從跟着自己逃亡開始,已然很少笑了。
辜雀望着那朵朵寒梅,輕聲道:“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梅花,迎着風雪傲立,只在最艱難的絕崖綻放,它纔是世上最堅強最高傲的生命。”
媚君不禁道:“可是真的好美。”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已然迷惘。
當一個人疲累到極致之後,忽然能坐下來休息休息,看到梅花,恐怕都覺得很美吧?
辜雀鼻子有些發酸,非但因爲心疼媚君,更是響起了幕幕往事。
以前,自己也經常來這裏的,有個人說,這裏的梅花很好看。
只是斯人已逝,徒留餘香,唯有這梅花像是一直都在。
這裏是千山冰林,顧名思義,四周羣山環繞,冰峯成林,高陡而不可攀,猶如一把把長劍直刺雲天,端的是壯美雄奇。
當初第一次冰洛帶自己來時,已然把自己狠狠震撼了一翻,驚歎於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心中又有熱血翻騰。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心情已不再如少年。
壯美猶在,卻要面對生死危機。
天眼虎已然開口道:“小子,怎麼辦?難道我們要一直逃嗎?再往北的話,那就是無盡水海了,無路可逃了。”
此話一出,媚君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
辜雀緩緩朝北望去,輕嘆道:“也並非無路可逃,前方就是去處,唯一的去處。”
媚君不禁道:“前方?什麼地方?”
辜雀的眼睛穿過了層層風雪,一座巍峨的山峯已然縹緲隱現,他緩緩道:“天下七大聖山之一,天州雪域,大雪聖山神女宮。”
“神女宮?”
天眼虎瞪大了眼,不禁驚道:“小子你沒事吧?竟然打算找神女宮庇護?那一個個女人恨不得殺了你好吧!”
媚君也急忙道:“你帶走了她們的聖女,而且冰洛也死了,你這樣回去,她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說實話,她們的危險程度很可能超越軒轅辰。”
辜雀搖了搖頭,道:“冰雁傷重,恐怕還未回到神女宮,冰洛之死的消息她們或許並不知情,我回去,纔會有一線生機。”
“可是......”媚君道:“可是神女宮男人根本不能進,當時是因爲有冰洛護着你,你才僥倖活命,如今你孤身一人上山......”
說到這裏,她已然說不下去了。
辜雀輕嘆道:“我們沒有選擇,神女宮,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天眼虎和媚君頓時一眼,不禁同時搖頭一嘆。
陰先生看着前方,緩緩道:“還在往北,但是北方已然算不到是什麼了。”
軒轅辰臉色陰沉,森然道:“那是七大聖山之一的大雪聖山,神女宮所在之地,護山大陣加持,聖地底蘊,你當然算不到了。”
陰先生不禁驚道:“神女宮?那這八千雲騎......”
軒轅辰點頭道:“是的,不能把他們帶進去,那是神女宮的地盤。前方就是千山冰林,就暫時讓他們在哪裏等着好了,反正一個個也不弱,不至於被凍死。”
陰先生笑道:“還好太子四年前已然拜訪過神女宮了,他們不至於認不得你。”
軒轅辰輕笑道:“上一次去,我還是太子,這一次我已然代表着神族,一個辜雀,她們當然不會不給我面子。”
陰先生道:“神女宮再往北兩千裏,便是無盡水海,辜雀不會再逃,神女宮是他最後的希望。”
軒轅辰眯眼道:“我說過,他沒有生路!我都親自出馬了,他敢不死嗎?他能不死嗎?”
“可是神女宮聖女的事?”
軒轅辰陰笑道:“辜雀殺人奪寶,關我何事?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人嗎?”
於是陰先生也笑了起來。
雪峯巍峨,輪廓壯美,縹緲孤高,大雪聖山雖然奇特,但在這茫茫天州雪域之中,卻算不上是一座高山。
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爲那一座古老的神宮。
神女宮創派極早,據說比玉虛宮、碧遊宮、離火宮更早,具體的年月已然不可考證,但至少也有數萬年了。
創派老祖是與比人皇、天道子等人更爲古老的存在,名字已然不知,只知道世人都稱之爲天姬!
此人是一個女子,據說功參造化,早已是無上不朽,在那個古老的年代,縱橫神魔大陸無敵手,其威名震撼大陸,聞着皆駭。
即使是過了數萬年之久,如今有人提起天姬,那也是無比的尊崇。
她是大陸歷史上唯一兩個確定達到無上不朽之境的女性之一,而另一個,則是離火宮的開派祖師——朱雀。
論年月,神女宮早於其他聖地,但論實力,神女宮卻不及其他聖地。只因天州無人,弟子難尋,加上出世極少,影響力遜色,自然也少有天才拜入門下。更何況,這裏畢竟是苦寒之地,畢竟只收女弟子。
在這重重條件的限制之下,神女宮愈發沒落,要不是底蘊深厚,恐怕早已除名聖地。
如今神女宮弟子能保持數千人的數量,已是極爲難得了。
畢竟在這裏呆了整整一年,每一條路都極爲熟悉,一幕幕往事不禁涌上心頭。
那一年自己還很弱,但冰洛卻天天陪着自己,帶着自己看遍整個神女宮,整日嬉笑,整日遊玩,現在想來,那時候實在過得幸福,只是一切都已然不在了。
回不去了,人也沒了。
辜雀停了下來,緩緩道:“你們不能上去。”
媚君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未說話,辜雀已然喃喃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但是你們不能上去,我身份敏感,到底會發生什麼自己也無法預測,很可能遇到危險,那時候有你們在下面,至少可以有希望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