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靈劫尊弄蛇者 >第719章 雷雨暴風的時代
    《萬靈劫尊弄蛇者》

    七年來,自己做過乞丐,做過隱士種過地,當過小販擺過攤,也曾應徵入伍當過兵,上過戰場殺過敵。

    只是人老了,很多事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種地需要技巧,需要經驗,什麼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都是胡扯。

    當兵呢,老了自然是要被刷下來的,哪怕自己有能力殺人,也不想再參與了。

    擺攤呢,這個社會又太複雜,受人欺負難免,日子舉步維艱。

    最光鮮的也就是說書了,活計輕鬆,受人尊敬,自己也有很多故事。

    總的來說,一帆風順,這幾年也算是安定了下來。

    房子當然是買不起,但租了一個小院,養養花草,逗逗貓狗,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個人清淡了些,但並不寂寞,因爲他經歷了太多風雨,這些事足以讓人消化了。

    寧不悔眉如柳葉卻上挑,眼中隱隱帶着她父親的那份堅毅,只是一別四十年,也不知故人過得好不好。

    但他並沒有開口問,他已然懂得,任何事情,順其自然便好。

    大廳之中喧囂不堪,寧不悔這丫頭性格也大方,和一羣粗鄙壯漢也說得上話,也可以忍受這股汗臭。

    但凡是出來遊歷江湖,又有誰沒喫過苦?以他父親的性格,想必也不會太溺愛她。

    就憑她剛纔那簡單而極速的劍法,便足以說明了一切,任何人要練出這樣的劍法,那一定是吃了數不清的苦。

    和衆人說着話,辜雀嘆了口氣,已然準備離開。

    他該下班了,已然很晚了。

    十月十五,聖地會武,神魔大陸的老規矩了,這一次輪到了殷都。

    所以這幾日殷都人滿人患,來自大陸各地的修者齊聚,自己纔多說了一會兒。

    夜雨滂沱,雷鳴不絕,街道積水,這倒並不是什麼大事,這些年喫得苦也不差這一點了。

    他繞過衆人,佝僂着身體緩步來到門前,卻是停下了腳步。

    轉頭朝後望去,寧不悔依舊和江湖漢子吹着牛皮,她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所有人都年輕,自己已然老了。

    伸出手,剛要撫上門,他的身體忽然又一頓,眼中瞳孔也微微緊縮。

    這一個時代並不平靜,四年前東州、玄州、地州結成聯盟,共伐黃州,一時間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萬里大峽谷經過了兩場毀天滅地的大戰,已然被夷爲平地了,沒了這個天塹的隔絕,以大陸之格局,大戰是早晚的事。

    只是來的實在早了些。

    而隨着和平被打破,所有的年輕人都想着建功立業,闖出一番名頭來,江湖自然又多了很多不平靜。

    聖地會武前後兩月不得交兵,這是大陸公約,也給了黃州喘息之機。

    事實上那片貧瘠的土地,在面對三大州共同侵略的壓力下,已然堅持不住了。

    若不是那黃州女軍神黃銀紗奇兵百出,打出了幾個漂亮的以少勝多戰役,恐怕這四年時間,黃州已然淪陷。

    魔族那邊並不敢動,只因西州蠢蠢欲動,大有入侵之勢。

    大陸格局曖昧變幻,一切只爲利益。

    如這天氣,這是一個雷雨暴風的時代。

    辜雀的手之所以停住,自然是因爲江湖多險惡,他沒了武功,但那顆心還在。

    緩緩拉開了門,門後赫然站着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腰佩長刀的神祕男子,他身材高大,強壯有力,呼吸平穩,目光銳利。

    他顯然強大,辜雀的臉上也並無意外,只因他的眼睛還沒瞎。

    裝作懼怕模樣,辜雀佝僂着身體正要離開,神祕男子的手已然伸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手臂很粗,也很長,動作乾淨利落,呼吸依舊不變。

    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要把辜雀看透一般,沉聲道:“你在開門之前愣了片刻,事實上你知道外邊有人。”

    辜雀並未說話,只是靜靜聽着。

    而神祕男子卻接着道:“外面天很黑,屋內有燈光,常人是決計看不到外邊的,你是高人。”

    辜雀擡起頭來,笑道:“老朽只是一個說書匠罷了。”

    神祕男子道:“大隱隱於世,這並不鮮見,既然是說書,可否願加個班?”

    辜雀一嘆,看來想走是做不到了,他回頭,又緩步走上了臺。

    隨着大門一聲巨響,被狠狠關上,所有人也都驚了一下,連忙回頭一看。

    地上是一灘水,蓑衣上的水珠依舊往下滴着,皮靴很舊,但這個人的身影足夠挺拔。

    他的確有一股如劍一般的氣勢,讓衆人可以一眼看出他並非弱者。

    於是整個客棧大廳似乎都安靜了起來,寧不悔的身體也漸漸繃緊,強者的危機意識,從來很敏感。

    所有人屏住呼吸,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並無任何言語,神祕男子已然動了。

    他快到極致,氣勢凌厲如獵豹,刷地衝將而去,腰間長刀未出,而是一掌朝着寧不悔肩頭拍去。

    寧不悔速度同樣很快,兩人頓時交鋒在一起,一瞬間驚炸之聲不絕,噼噼啪啪的對掌之聲猶如鞭炮,既快且狠。

    元氣並未外放,但四周狂風已然捲起,座椅搖晃不休,衆人驚呼不停。

    但僅僅十幾個呼吸,兩人便已分開。

    寧不悔眯起了眼,而神祕男子淡淡道:“不錯,並非浪得虛名,參加聖地會武,勉強算個對手。”

    寧不悔道:“你怎知我盡了全力?”

    神祕男子道:“你怎知我盡了全力?”

    針尖對麥芒,但已並無意義,兩人看了一眼,隨即坐了下來。

    而很快,客棧的大門又被人推開,這一次很輕,但或許是場中太安靜,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朝前看去。只見這赫然是一個身穿白衣的明媚女子,眉如遠山,目若秋水,瓊鼻高挺,丹脣如朱,施然而來,卻是臉色淡泊。

    身材高挑而纖細,腰肢盈盈一握,白裙飄飄,淡淡出塵。

    長髮披肩,她看着衆人微微一笑,自己找了個位置緩緩坐下。

    她的姿勢和動作都極爲講究,一看便知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但大雨淋漓,狂風嘶嘯,擋也擋不住的雨,卻連她的衣服都沒有打溼。

    她當然不是弱者,也不會有人把她當弱者。

    一個弱女子行走江湖,沒有幾分本事誰也不會相信。

    辜雀的眉頭皺起,他的記憶力還可以,不至於忘卻一些事,但眼前這個女人他真的認不出來是誰了。

    她給人的感覺很熟悉,總像是在哪裏見過。

    她坐下了,店小二招呼,她並不搭理,只是擡起頭來看向辜雀,輕輕道:“聽聞這裏有個說書的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興衰更替,後知未來百年,又會講大道理,又知道各種隱祕,實乃奇人也!小女子特地趕來,就是想要請老先生說上一段,略有些晚,實在抱歉,賞錢自然是有。”

    什麼奇人,當然都是說着玩兒的,這年頭爲了喫飯什麼牛逼不能吹?有賞錢自然是好說,至少可以讓自己安穩渡過一些日子。

    辜雀點頭,聲音沙啞道:“不知姑娘特地前來,想要老朽說點什麼?”

    女子淡淡道:“十月十五,聖地會武,老先生不妨給年輕人說幾句話,勉勵勉勵吧!”

    一個女人,在滂沱的雨夜特地趕過來,只是爲了聽自己勉勵年輕人?這顯然有問題。

    但不重要了,自己已然老去,賤命一條,又談什麼問題不問題。

    事情經歷的多了,生與死,已然並不是太害怕了。

    他點了點頭,緩緩道:“十月十五,聖地會武,事實上老朽並無資格多言,既然有聽客要求,那老朽便姑且妄言幾句。”

    都知道老者口可燦蓮花,衆人也連忙來了興趣,一個個朝他看去,像是認真上課的學生。

    辜雀看了衆人一眼,嘆聲道:“聖地會武之意義,四十年前,神帝軒轅闊在位之時那場聖地會武,東州大帝贏霸已然有言——當居安思危,繼往聖絕學,傳千古文明,開萬世太平。”

    衆人身體齊震,而辜雀接着道:“萬年之前,五海入侵,大陸一度淪亡,故之後有會武,啓於當年,蓋及聖山神朝,至四十年前軒轅闊組織聖地會武開始,則變成大陸會武,蓋及整個大陸。旨在創造一個信仰之點,帶動大陸修武之榮耀,提升人族之戰力,傳承文明,守護和平。”

    “非但是比武交流這麼簡單,這只是形,而並非魂。真正的魂,是給人一種啓迪,一種信念,讓年輕人走出家門,穿越大江大河,看錦繡世界,提升眼界格局,養成天下之心。”

    辜雀道:“所以我想要說的是,凡是參加聖地會武的修者,不要執着於場次輸贏、比賽結果,而要放開心胸,俯覽河山,目及世界,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定位。”

    “這是一個雷雨暴風的時代,西州魔域對峙,大戰一觸即發,東州、地州、玄州三州聯合,共伐黃州,而龍雀聯盟看似固若金湯,但已然受到大戰影響。少年有壯志凌雲,老輩有功業之心,故這個江湖尖銳,也充滿危機。如此亂世,若能明白自己的定位,便能找到自己的立場,立場在何處?便看個人造化了。”

    說到這裏,辜雀來了興趣,看向寧不悔,笑道:“姑娘立場在何處?”

    寧不悔輕輕道:“在於人。”

    此言一出,四下衆人,身影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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