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條死路，殺一片生機，這是他們目前爲止唯一的選擇，一個男人應該做出的選擇。
詭惡天沉聲道：“你負責調動萬民宏願，而我需要給所有人多一重保護。”
辜雀道：“什麼保護？”
詭惡天冷冷一笑，那枯寂的大手忽然伸出，直接插進了自己的心臟，猛然將心臟掏了出來。
鮮血淋漓，一股恐怖的氣勢開始朝四周蔓延，那心臟漆黑如墨，上邊似乎流轉着一道道神祕的符文。
詭惡天道：“我每一片血肉，都可以生出心臟來，這是諸天大空相的心臟，飽含了我一聲所有的大道感悟。你把他交給你姓韓的那個老婆，讓她去煉器星找法尊，換取一枚芯片。”
“什麼意思？芯片？”
詭惡天咬牙道：“法尊是大千宇宙最獨特的存在之一，也是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他的智慧高深莫測，而且什麼交易都肯做。諸天大空相的心臟，是他夢寐以求的寶物，有非常高的研究價值，以此交換芯片，他一定不會拒絕。”
辜雀道：“芯片有什麼用？”
詭惡天道：“融億萬星光於芯片之中，那是星域之光的力量，可以爲我們短暫提供一個達到諸天大空相境界的護壁，會在最關鍵的時刻，保住我們的性命。”
“好。”
辜雀接過了心臟，沉聲道：“我這就交給韓秋，她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
說着話，辜雀直接轉頭離開。
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冷峻，接下來他並不需要再做什麼了，他只需要冷靜，需要把自己沉澱下來。
心中的熱血需要冷藏，才能做出最敏銳的反應和最正確的判斷。
將心臟交給了韓秋之後，他便來到了戰船船艙之巔，靜靜盤坐了下來，心神完全沉了下去。
他心中的《道衍》一遍又一遍的運算着，整個殞道之境所有的壁障早已全部通透，但進入亙古之境這個坎實在太難跨過，其主要的原因在於天道億萬神劫。
而億萬神劫如何渡過，這是一個幾乎致命的問題，甚至連辜雀自己都在想，是不是哪一步走錯了？
明明只是進階亙古之境，遇到如此恐怖的劫難，怕是不合理。
要知道，億萬神劫可是連諸天大空相都無法承受的滔天大劫，自己如此初級便遇到這種，這完全不符合道的邏輯啊。
不，不對！
道的邏輯，就是變數。
自己終究還是沒能跳脫出之前的武功體系，總覺得相應的境界就該對應相應的劫難，然而真正的道，是變幻無窮，沒有任何規矩可言的。
自己遇到天道之力的億萬神劫，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要渡過這樣級別的劫難，需要的也不是真正的力量，而是對道的感悟，通過道來解決這件事，就如同對付蒼穹一般。
該如何解決呢？
他靜靜坐着，閉上了雙眼，而船艙裏的百姓飽受飢餓的輪迴，被不朽們吊着命，他們的心中幾乎已然絕望。
所有人只要醒來，就瘋狂怒吼着辜雀的名字，他們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但他們覺得實在太痛苦了。
人到了這個時候，任何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們都會死死抓住，無論什麼都不足以讓他們放手。
這已經不單單是勇氣可以形容了，這是活下去的慾望。
只有這種慾望，不會被鮮血沖垮。
時機，成熟了。
辜雀坐了足足兩個月，終於把靈魂和身體都冷卻了下來，整個人的鋒芒卻反而更加澎湃。
他站了起來，右手一伸，石刀已然在手。
幾個月的溫養，石刀徹底和他融爲一體，成爲了他最密不可分的武器，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恨不得立刻找人大戰一場。
但是，這片世界，他早已沒了對手。
最強大的冰洛，都擋不住石刀的鋒芒。
他身影筆直，忽然沉聲道：“枯寂世界，英雄何在？”
聲音並不大，但卻沉重如山，像是驚石砸破怒水，激起萬重浪花，一個個縹緲的身影頓時從虛空各處衝將而來。
冰洛帶着人皇、天道子、卡蘿琳、瑪姬等人，持國主宰帶着無數的修羅界主宰，元主帶着上百位無間世界苦主，地藏無上世間解帶着上百位大覺者。
幾個呼吸之間，枯寂世界所有的不朽強者全部到齊，他們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像是染了鮮血，他們等這一天已然很久。
接着，枯寂世界上千位斬道高手也大步從船艙中走出，每一個氣勢驚天，已把自己的狀態提升到了極致。
天老、司馬永恆兩人帶着軒轅闊等人，穩穩立於虛空之巔，眼中是無法形容的狂熱。
所有人都看着辜雀，都等待着他下達最後的命令，徹底殺上蒼穹。
辜雀閉上了眼，沉默了很久，感受着風，感受着星光，然後猛然張開雙眼。
眼中是藏之不盡的殺伐之氣，是無與倫比的鋒芒。
他看着四周衆人大吼道：“大風泱泱，大潮滂滂，風雲刻天地之龍，水火生浴血之凰。文明聖火，千古未絕者，唯我無雙，和天地並存，與日月同光。”
“枯寂世界億萬年，罄竹難記輝煌，文明盛衰，大道滄桑，萬世輪迴，而今即將斷亡！”
“榮辱沉浮，變革風霜，信步千秋，回首過往，所有的苦難和幸福，皆交織在這戰船之上。”
“歷史洪流，浩浩蕩蕩，身後屍骨如山，前路天地浩茫，諸君，萬古轉折存亡之時，我等身爲天地之心、生民之命、往聖絕學之繼承者，該當如何？”
辜雀沉穩的聲音傳遍四周，四周無數強者同時大吼：“殺七重蒼穹！開萬世太平！”
“殺七重蒼穹，開萬世太平。”
怒吼之聲如驚浪，滔滔不絕於虛空，而那戰船內部的百姓也清晰聽到，一個個臉色激動無比，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他們知道，如果再不出去，所有人都得死，都必須死！
生存的慾望已經融進了靈魂，爲了活下去，他們願意付出一切！
辜雀看着無數的人，看着浩茫的星空，看着無邊無際的黑暗，驟然厲吼道：“殺上蒼穹！”
“殺上蒼穹！”
無數人怒吼，天姬直接站在了戰船之巔，清喝道：“戰船開啓！”
“殺啊！”
一艘古老的戰船，無數憤怒的靈魂，帶着世界的意志，帶着萬民的宏願，終於朝那蒼穹而去。
辜雀淡淡道：“船艙裏虛無世界中的百姓們，請給予戰船所有的力量，你們，纔是這場戰爭勝利的關鍵！你們哺育天道而生，你們是這片世界真正的靈！”
“殺！”
“殺！”
“殺！”
千億百姓同時大吼，他們的鮮血已然燃燒了起來，他們把一切精神力量全部爆發了出來。
無盡的力量加身，戰船直接穿破了虛空，一路開闢天地，浩然朝着蒼穹而去。
辜雀站在最前方，負手而立，頭上人皇之冠熠熠生輝。
天老和司馬永恆站在他的背後，接着便是蒼穹之境的高手，是無數的不朽和斬道強者。
所有的人臉色悲憤無比，眼中殺意沖霄，他們此刻的心，已然像是飛到了大千宇宙。
“終於來了！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萬古以來最重要的一天啊！”
“格局是否可以打破？”
“是無盡的輪迴，還是嶄新的開端？”
“萬衆矚目啊，也不知道多少老怪在注意着這一戰。”
“或許，連真正的棋手也在注意呢！”
大千宇宙的深處，響起了一聲聲莫名的低喃，無數道目光，都看着這邊。
卡奧斯表情凝重，緩緩道：“女兒，他們出發了，他們準備好拼死一戰了。”
耶梨喃喃道：“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很平靜，他的確準備好了，我等他。”
卡奧斯點頭道：“他身上也有我聖脈的血液，我希望他真的可以成功，甚至比你更希望。女兒，如果他們勝出，可能會改變宇宙千萬年來的格局，只是你們不懂。”
耶梨笑道：“我不需要懂，我只要他活着。”
卡奧斯道：“他只要活着，就永遠會戰鬥，會面對生死危機。”
耶梨輕輕道：“這無關緊要，他會活着。”
卡奧斯忍不住朝耶梨看去，道：“爲什麼你這麼有信心？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你明明知道他們勝利的希望就如同宇宙毀滅一般渺茫。”
耶梨道：“可是...如果沒有信心，會輸的更慘。”
而枯寂世界，古老的戰船浩浩蕩蕩，終於殺到了蒼穹之下。
四周依舊是黑暗，因爲時空早已徹底崩壞，而也正是因爲如此，天空之上那浩瀚的雷海，才顯得如此恐怖。
藍色、綠色、紫色、銀色、白色、黑色、血色，無數鍾顏色的雷霆，球狀、樹狀、杈狀、片狀、帶狀，無數種形態的雷霆。
甚至......更多的雷霆已然成靈，化作了星辰，化作了蒼龍、血凰，億萬種神獸。
它們嘶吼着、撞擊着、坍塌着、奔騰着，最終形成滾滾雷池，浩蕩天地不休，俯壓萬古不滅。
那蒼穹之下，一切的靈魂，都是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