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息響起，帶着千古的悲涼，帶着無盡的憫傷，帶着那看透萬丈紅塵、千古滄桑的氣息。
天上地下，寰宇四方，一朵朵青蓮頓時綻放。
正是這一股力量，在剛纔護住了神雀星的百姓，正是這股力量，如浩蕩天地正氣，席捲不休。
一股股道韻從大地各處而起，從虛空各處而出，澎湃如怒水，席捲如奔流，將一切的殺意都掩蓋了下去。
“是誰？”
道靈子臉色一變，想不到神雀盟還有強者。
又何止是他想不到，各個百姓，各個修者，甚至冰洛都皺起了眉頭。
神雀盟的確沒有第三個超越次元的強者啊，甚至排行第三的冰洛，也只是登塔者而已，怎麼就出現了一個嶄新的強者？
而且這個聲音，實在有些熟悉。
一個身穿古老道袍的老者忽然從神雀學院中緩緩飛出，他身材瘦小，鬚髮皆白，雙眸深邃，眼若含淚，輕輕看着四方。
他臉上皺紋遍佈，溝壑縱橫，皮膚枯老，像是見證了無數年的滄桑。
“呵！”
道靈子頓時笑出了聲，忍不住道：“我當是哪位強者，原來只是一個不朽。”
冰洛輕聲道：“洞喜子道君，你怎麼來了？”
洞喜子看着四周微微一嘆，緩緩道：“鴻蒙初開、宇宙初成，何也？道法自然矣！”
“道何在？冥冥之中。”
“既道法自然，可生宇宙天地，諸天寰宇，又何以桎梏於境界？”
道靈子心中一震，眯眼道：“老道士區區不朽，便敢與我論道？我上古道場百萬年積累，還不如你一人咯？”
洞喜子道：“道之生，不在於歲月，不在於個體，不在於修者強弱，不在於生命長幼。所謂自然，即爲變也。變者，無跡可尋，以心相知。”
道靈子眉頭緊緊皺起，沉默了良久，忽然道：“道長何人？”
洞喜子微笑道：“貧道洞喜子，天下聞道者矣，渺渺之名，無足輕重，亦是生命，亦是塵埃。”
“洞徹世間至理，寰宇萬道，而心喜之。”
道靈子沉聲道：“貧道此言可對？”
洞喜子點頭道：“對也是對，錯也是對，既存在，則合理。無論是洞徹世間至理而姓喜之，抑或洞見蒼生而悲喜不語，皆爲洞喜。”
道靈子道：“道長既然要論道，何不出題？”
洞喜子嘆聲道：“道之所存，天下無題。”
“荒謬！”
道靈子冷冷道：“我看你就是一個虛張聲勢、故作高深的臭老頭，隨便學得兩句箴言，便敢上來唬人？貧道這就撕開你的原型，讓你知道不朽和因果三境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他大手一揮，天地之間道韻席捲，竟匯聚成一道道青光殺劍，刺穿寰宇，直接朝洞喜子而來。
冰洛臉色一變，驚道：“洞喜子道君退後，此劍萬不可擋！”
洞喜子輕聲一笑，道：“境界爲道之衍生，道祖以己道而分，貼近蒼生，但終歸爲其己道。道友以之爲路則已，豈能以之爲度？況聚道衍殺伐，不論上下之乘，卻亦難傷敵。”
他說着話，右手緩緩伸出，衣袂飛舞，那一柄柄道韻殺劍竟然全部停在了空中，並且散成煙霧，凝聚成一朵朵青蓮綻開。
這一手變化讓四周衆人瞪大了眼，洞喜子之名神雀盟百姓並非不知，他是神雀學院最著名的導師之一，也是神雀盟最著名的老師。
但誰又能想到，這個不朽境界的老師，竟然有如此本領，能擋住因果三境強者的道韻殺劍！
神雀學院一個個學生驚呆了，甚至連冰洛都一臉不可思議。
自搬來神雀盟後，洞喜子道君便與學生相處，數百年來老老實實教書育人，從不參與任何紛爭，哪怕是大千宇宙歷經劇變，他也從未有任何情緒的表現。
如今，他怎麼變得如此之強？
道靈子呆呆看着前方這個枯瘦的老頭，喃喃道：“這是...這怎麼可能？”
洞喜子道：“無論是不朽還是因果，無論是極變還是次元，一切都是道而已，道法自然，豈有高低之分？”
他說着話，頭頂道韻匯聚，忽然開出三朵青蓮，而天地四方的道韻，竟然全部朝之席捲而來。
他的身體開始虛化，整個人都像是在分解。
“頂上三花，五氣朝元。”
道靈子驚聲道：“此爲大羅道祖之相。”
洞喜子閉上了雙眼，臉色不喜不悲，身上青光綻放，緩緩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自然，負陰抱陽，衝氣爲和。”
“爲何道祖？何爲道徒？衆生爲衆生相，而道則無相。”
“道長，你着相了。”
聽到此話，道靈子道心忽然不穩，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都萎靡了起來。
他右手顫抖，指着洞喜子，艱難道：“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是道祖轉世？是不是！”
洞喜子緩緩搖頭，道：“貧道非是道祖轉世，天下蒼生皆爲道祖轉世，道長，你是真的着相了。”
“哇！”
道靈子一口鮮血再次噴出，他臉色慘白，幾乎已不敢說話。
而洞喜子道君依舊不睜雙眼，嘆聲道：“一法通，萬法通，知一道，知萬道。上古道場道靈子、道虛子、道和子，北冥極寒宮厲紅淚、厲行通、厲行鴻，體尊界黃金戰族葉如塵，貧道不知爾等相，卻知衆生相。”
“故，未見其人，已知其人。”
在場衆人臉色劇變，一個個連忙退後，心頭嚇得猛顫幾下。
他們行蹤詭祕，從不出世，知道他們姓名的人極少，眼前這老道竟然閉眼說出，實在令人駭然。
難道他真的一法通，萬法通，天上地下無所不知了？
他們剛想到這裏，洞喜子已然道：“大成若缺，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智若愚，你們七人看似精明，算無遺策，實則已然着相。而葉如塵施主的師兄，現在正在太初劍宮外盤坐修煉的葉如石，纔是真正的大智之人。”
“他看似愚鈍，實則樸然，正如其名，如石而無堅不摧，桀然浩蕩。”
聽到這裏，道靈子七人徹底服氣了，他們想不到洞喜子竟然連這都知道。
這絕不是巧合，今日是真的碰到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