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殘風蕭瑟。
長街寬闊,兩側鐵籠冰冷。
血水流淌在地板上,浸入厚重的大地,將泥土溼潤。
猩濃的味道刺鼻無比,像是一聲聲怒吼,刺激着所有人的靈魂。
人死如燈滅,屍骨被狂笑的戰士隨意挑起,扔在一旁,這一刻,只有生者能夠感受到痛楚。
辜雀就站在大街上,站在血泊之中,站在夕陽之下,被蕭瑟的長風吹拂着。
這似乎是春天,又似乎是秋天。
鮮血像是浸入了他的眼,以至於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像是看不到什麼了,只能聽到腦中迴盪的吶喊。
身穿紫色戰甲的神將又回到了古獸之上,傲然看着這幾十個殘存的反叛者,他的眼中盡是笑意。
“做什麼呢?就憑你們這些廢物也想挑戰我紫荊花文明?死了多少億人了還這麼倔強,何必呢?”
他的語氣有說不出的譏諷,又搖頭道:“不過要是沒有你們,本將軍在這裏也的確無聊了些,所以這不是留着你們,好好開心一番麼?”
“哈哈哈哈!”
四周的士兵也跟着狂笑了起來,一個個圍而不殺,不停挑逗着剩下的幾十個反叛者。
“紫荊花的走狗!你們不得好死!”
反叛者中,一個壯漢提刀將幾個士兵逼退,仰天大吼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神將不怒反笑,眯眼道:“靠誰?靠你們這羣廢物嗎?剛來這裏的時候也有很多人這麼說,死了幾十億人了吧?還嘴硬呢?”
壯漢高舉手中大刀,手臂白布之上,金色的神雀熠熠生輝。
他大聲道:“我們神雀盟的人,是殺不盡的。”
“那...能殺多少殺多少好啦!哈哈哈哈!”
神將忽然狂笑出聲道:“給我全宰了!”
“是!”
四周士兵暴喝一聲,提着戰刀直接朝剩餘的反叛者衝去。
長街之上,一片肅殺。
而就在此時,一聲嬌喝忽然響起,一道道青光出現,直接朝下捲來。
一個身穿灰衣的女子出現在天空,打出數道掌力朝紫荊花大軍涌去的同時,大袖一揮,又朝反叛軍捲來。
“想救人?問過我手中的刀了嗎?”
神將雙目一瞪,瞳孔激射出兩道紫光,手提一柄長刀朝天一卷,源源不斷的力量直接將灰衣女子的道韻全部封蓋。
他大笑道:“不錯!竟然是斬道之境!”
灰衣女子悶哼一聲,倒退數步穩穩落在長街之上,而提刀大漢等人已然驚呼出聲:“堂主!”
灰衣女子回頭瞥了他們一眼,咬牙道:“還不快走!”
“走?今天誰也走不了!”
神將身影一動,直接出現在了天空之巔,睥睨四方道:“就爲了幾十個殘兵,竟然讓神雀教的堂主出現了,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他全身氣勢澎湃,輕笑道:“看你這模樣,想必就是那個叫什麼,神雀教血香堂堂主南宮彩了?”
南宮彩寒聲道:“紫荊花的走狗不配提我的名字!”
紫衣神將笑道:“這兩年你名氣倒是挺大的,神雀學院倖存的學生,一百五十歲就已然斬道,據說還是諸天英雄榜斬道境界的前三十名?嘿!大好前途你不要,非要來神雀盟送死!今日本將便成全你!”
他暴喝一聲,一刀刮出竟然直接是不朽大道,而且這一刀並不是對着諸葛彩去的,而是朝着下方剩餘的反叛者而去。
南宮彩臉色一變,不朽的力量哪裏是這些人可以承受住的,她連忙沉下身來,舉掌朝天拍去,青色的道韻飄蕩而上,一片片規則化作青蓮,竟然將這不朽的力量完全擋住。
只是反噬也來了,她一口鮮血噴出,發出一聲慘叫,衣衫瞬間被撕裂成齏粉,一絲不掛重重砸在了地上,身體都幾乎破碎。
“哈哈哈哈!”
紫衣神將大笑道:“什麼狗屁神雀學院的學生,不過如此嘛!看你這赤條條的模樣,哪裏有半點風範,我看還是給老子做填房丫頭吧!”
“卑鄙小人。”
南宮彩艱難站了起來,右手光華一閃,隨意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勉強遮住關鍵部位。
只是這樣讓四周的兵痞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個色眯眯的打量着她絕美的酮體,發出更猥瑣的笑容。
紫衣神將眼中慾望更重,眯眼道:“跪下,做我的奴隸,我可以留那羣人一條狗命,把他們交給奴隸市場,否則...哼!我要你親眼看着他們死。”
“你癡心妄想!”
南宮彩死死咬牙道:“卑鄙小人,若是正面交鋒我未必不能殺你!我神雀兒女身死可矣,絕不爲奴!”
“對!”
“住口!”
南宮彩回頭道:“神雀學院的學生,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不能讓他們絕後。”
聽到這句話,提刀大漢眼眶頓時紅了,大聲道:“絕後就絕後,神雀盟多少家族都絕後了,我又算得了什麼?”
“我祖父是神雀學院的學生沒錯,但他戰死之前說過,我們和神雀盟其他人一樣,都是盟主的子民。我們永遠都不要再成爲罪人,神雀盟永遠不要再成爲罪地,這一切都是要流血的,神雀學院的學生,是最應該流血的一批!”
他喘着粗氣,忍不住仰天大哭道:“我是神雀學院的後代,我纔是最該去死的人,爲了希望!爲了我們神雀的驕傲!”
“哈哈哈哈!”
紫衣神將頓時大笑出聲:“瞧瞧,瞧瞧啊,多麼有理想有氣節的一羣人,只是不知道我的刀快還是你們的命硬。”
“咳呸!什麼狗屁神雀盟,什麼狗屁神雀學院,吹得比太古傳承都牛氣,結果只是一羣廢柴。”
他朝南宮彩看去,眯眼道:“你現在還有得選,待會兒就沒得選了。”
“我乃紫荊花文明的神將,多少人排着隊想做我的奴隸,你在我面前有什麼可高傲的?”
南宮彩豁然轉身,看着紫衣神將,一字一句道:“我乃神雀子民!我是神雀學院的學生,我的老師,是洞喜子道君。”
“你這等無知走狗,在我南宮彩面前連人都算不得,若不是你卑鄙無恥,我豈會敗於你手!不朽?我又不是沒殺過!”
紫衣神將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寒聲道:“好,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們。”
提刀大漢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們會付出代價,你們會後悔今天的罪惡,你們將以十倍、百倍的代價償還。”
紫衣神將厲聲道:“做夢吧!別說你們這些廢物,就是你們當初的盟主還活着,在我紫荊花文明面前,也只有俯首稱臣。”
“你敢侮辱盟主!”
南宮彩臉色一變,尖嘯一聲,竭盡全力一掌朝天拍去。
“你不要命了!”
紫衣神將一掌蓋下來,強大的掌力直接將南宮彩身體震裂,他大笑道:“真是可笑,爲一個死人維護尊嚴嗎?多少代人了?都四代人了吧,我真搞不懂他有什麼不凡,讓你們這樣一代又一代爲他死下去?”
南宮彩喘着粗氣,咬牙道:“你不懂,你永遠也不會懂,只有當盟主出現在你的面前,你纔會知道那種偉大。”
紫衣神將道:“可惜他死了!”
南宮彩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無比,一字一句道:“他會回來。”
天地寂靜一片,長風吹得讓人發寒。
紫衣神將看着南宮彩,看着這些即將死去的反叛者,他不明白這些人哪裏來的勇氣。
他會回來?
狗屁!那個人分明都廢了,整個大千萬界都傳遍了!
心頭莫名覺得煩躁,他覺得自己的廢話太多了些,本來心情挺不錯,卻搞得自己現在不安。
他擡起頭來,咬牙道:“他會回來?呵!無論如何,你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說話的同時,他已然伸出了手。
只是就在此時,一聲幽幽嘆息,忽然傳來。
“唉!”
這一聲長嘆啊,像是蓄滿了無盡的悲傷,無盡的愧疚,無盡的悔恨和自責。
聽在衆人耳中,都忍不住鼻頭髮酸。
這一刻,紫衣神將、南宮彩、數十個反叛者,數萬的紫荊花大軍,還有遠處房頂之上一個個前來交易的修者,全部都朝那裏看去。
他們這才發現那裏站了一個人,一個滿頭白髮蒼蒼,帶着黑色面具的筆直身影。
他明明在那裏站了很久了,照理說衆人不該沒有發現他,但爲什麼偏偏就是沒看到?
白衣白髮,黑色面具,看起來實在有些古怪。
紫衣神將心頭有些不安,忍不住道:“閣下是誰?爲什麼在這裏?”
辜雀沒有說話,他只是緩緩趴下了身體,大手輕輕探了下去。
他要幹什麼?
這是這一刻所有人的疑惑。
而辜雀的手摸到了一個屍體的手臂,他輕輕解下了那已被鮮血染紅的白布,上邊金色的神雀已然模糊。
可是這並不重要了。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之下,辜雀將白布拿起,沒有在意血污,而是緩緩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這個時刻,他才擡起頭來,身影筆直,目光掃過四周。
“反叛者!”
四周衆人驚呼出聲,身影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