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立於冰冷黑暗的空寂之中，這裏沒有時間和空間，沒有任何元氣，有的只是那亙古的悲涼。
放眼朝前望去，一艘艘宇宙飛船如死星一般飄着，一動不動，冰冷無言。
大大小小皆有，小的也有星辰般大小，大的都已然將近光年的長度了。
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如繁星點綴天地，給人驚心動魄般的震撼。
“嘶！”
藍魅生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道：“這麼多的戰船，到底要多少人才能建造出來，又到底要建造多少年，可以承載多少人。”
他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這幾乎就是一個大星域啊！”
四人靠近一艘戰船仔細一看，只見這些戰船竟然只剩下殘破軀殼，內部的一切都被強大的力量完全摧毀了。
正如韓秋所說，這裏在曾經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大戰毀滅了這裏的一切，也毀滅了這些宇宙飛船。
它們在這裏已然不知道多久了，或許是幾千萬年，或許是幾十億年，甚至或許已經度過了數個紀元。
辜雀右手一揮，一記掌刀超前劈出，一道白光斬在殘破的戰船軀殼之上，軀殼頓時化作齏粉，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韓秋道：“看來時間已經太久了，當年那一股力量摧毀了這裏的一切，甚至連戰船內部都完全被震碎了，都沒能毀滅這堅固的軀殼。但時光如刀，無論多麼堅固的東西失去了靈性之後，都會被歲月腐蝕。”
辜雀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所以，這算是永恆嗎？”
“什麼？”
韓秋眉頭頓時皺起，她似乎也像是想到了什麼。
辜雀緩緩道：“永恆文明，偉大的永恆，超脫枯寂，擺脫輪迴，爲什麼又會被歲月侵蝕呢？”
韓秋道：“你的意思是，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辜雀點頭道：“至少這裏不是，時光已然將這些軀殼腐蝕成如此模樣，無數年以後，它們終究會消亡的。”
這些都是很淺顯的道理，但藍魅生總覺得有點深奧，甚至聽不懂辜雀兩人話中的具體含義。
四人沒有多作停留，而是繼續朝前，穿過無盡的空寂，穿過一艘艘古老的戰船。
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像是走過了一個大星域一般，像是過了一百年一般。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這不是力量上的疲倦，而是靈魂在長久的孤獨下的煎熬。
但終究，破碎的飛船在變得稀疏，最後終於消失了，留下的只剩下一些渺小的垃圾。
藍魅生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們還要往前走嗎？萬一回不去了怎麼辦？”
辜雀還沒說話，韓秋便已然道：“怕就滾回去，這一路上想必也沒有什麼危險，你可以很快回到你的安樂窩。”
辜雀一陣頭大，都這麼多年了，韓秋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她不說話還好，一旦說話，你就別指望她會說什麼好聽的。
藍魅生的臉時而發白，時而發紅，羞愧難當卻又無法反駁，咬了咬牙，終於道：“那就繼續走下去。”
藍月道：“你放心，有我們在，你出不了事。”
天地之間吹起了些微的風，這些當然都是元氣之風，可以在空寂之中席捲，直到能量用盡。
風中帶着腐朽滄桑的氣息，韓秋眼中閃着藍光，朝前望去，站在原地佇立良久。
辜雀輕聲道：“怎麼了？”
韓秋搖了搖頭，緩緩道：“走吧，你們很快就看到了。”
她的情緒不是很高，而也正如她所言，片刻之後，辜雀三人果然看到了。
那是什麼呢？
那是漫天的骸骨！
那是漫天的黃土！
這些骸骨沒有一片是完整的，它們殘碎，它們黯淡，它們沒有任何光輝。
這一眼望去啊，密密麻麻的骸骨鋪滿了天上地下，與那飄蕩的黃土忽然纏繞着，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楚是黃土在清洗骸骨，還是骸骨在埋葬黃土。
唯一能夠感覺到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壯氣息。
這裏本沒有光，但辜雀四人卻看得清清楚楚，無法形容的滄桑與古老的氣息充斥着天地，這個世界最孤獨的地方，曾經有無數的人死去。
他們死去，他們的肉體乾枯，骨骼風化，一直到了現在。
多少年的歲月了，這些骸骨依舊存在，哪怕已然脆弱不堪，哪怕再不復曾經威嚴，但的的確確存在！
可以想象，他們生前是多麼強大，可以想象，他們遭遇到了多麼可怕的敵人。
黃沙在清風下發出沙沙之聲，輕輕捲起，撞擊在骸骨之上。
骸骨被磨損得更碎了，但依舊是有大有小，小的如手掌般大小，大的卻堪比山嶽。
這些都是神骨，都是曾經最偉大的存在。
而這些黃土呢？
或許是鮮血乾硬風化之後的產物吧，也有可能是散去的骨肉，說不清楚了，都過去了。
藍月捂着嘴，眼淚在眶中打轉，幾乎都忍不住掉落下來。
或許每個人看到這一幕都會如此吧，畢竟這裏太孤獨，這一幕也太壯烈了。
滄桑的氣息蔓延，時間總會在你不知道的角落悄悄流走，這個世界有很多偉大，但幾乎都被遺忘了。
誰又真正知道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呢，誰又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死呢？
作爲後來者，除了盡力感同身受，勉強憑弔之外，卻也做不了什麼了。
韓秋眉頭皺得很緊，辜雀知道，這是她認真起來的表情。
她忽然道：“依照我們的速度，這個戰場的範圍，恐怕比大千萬界還有大，而且我們還沒有走到盡頭，因爲我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
“這一股威壓雖然隱約，但卻是無法形容的磅礴與偉大。”
藍魅生喘着粗氣，臉色慘白道：“你們這才感受到嗎？我幾乎都撐不住了。”
衆人這才發現他滿頭大汗，身體都在顫抖。
辜雀苦笑搖頭，這纔想起藍魅生的靈魂僅僅是諸天空相而已，而自己這三個人的靈魂甚至超越了千古祖境，承受力要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