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箋憑語 >第一百零五章 老一輩的仗義
    楚世貿也站在羣臣的中央,沒有說話,恭敬地低着頭。

    皇上在想什麼,他心裏就在想什麼。急皇上所急,想皇上之所想,是他爲人臣的本分。

    只不過,想的是一件事兒,方向卻不一樣。

    他想的是怎麼讓顧家輸掉這場戰役,但把楚善誠立住。有些東西,老子必須要爲兒子考慮,不管有怎樣的深仇大恨。

    他心裏早早就有了對策了,等到顧家在西南萬事皆休的時候,楚善誠差不多就可以率領着部隊去救場了。

    到時候,顧家勢就弱下去,但楚善誠的勢就漲起來了。

    但這話不能從他嘴裏說出來。

    不然在皇帝眼裏就是別有企圖,私心太重了。

    他都在朝堂做了這麼多年,有些事情只需要他使使眼色,有人會替他張嘴的。

    在大臣一片嘈雜地喧譁聲中,山東布政使燕青率先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皇上,現在朝堂危機四伏,西北和西南都不安定,現在其實最主要的是有一個能統帥三軍,在軍隊發號施令的主帥啊。”

    燕青說的言辭懇切,正說到皇帝的心坎兒裏了,江廷山把臉從手掌裏擡了起了,倒也沒急着說話。

    他知道肯定會有人首先提出這件事情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只是想知道這些大臣們心中的人選是誰?

    燕青看着大臣們都靜下來看着自己,皇帝的目光也冷颼颼地射過來,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繼續開口道:“我認爲楚家嫡子楚善誠就是個合適的人選。既有在西北軍中的多年曆練,對西北軍熟悉。”

    “對西南的顧家軍也能說得上話,我們現在朝廷缺的就是這麼一個人啊,皇上!”

    燕青說話的時候,大家一片寂靜,他越講越沒有底氣,最後直接跪倒在地,大聲嘶吼着。

    “請皇上考慮把楚善誠從江南教坊司的奴籍裏拔出來吧!”

    內閣首輔楚世貿瞥了眼地下的燕青,戲唱的不錯,他可以接下去了。

    向前走了一步,向皇帝拱了拱手:“皇上,老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隨意一揮手,低低說了一句:“講吧,閣老是朝之重臣,什麼話都是當講的。”

    楚世貿跪下:“皇上,吾之犬子實在是有不妥之處,承蒙陛下教化,將他貶到江南教坊司學習爲人。”

    “如今,不過兩月,如果現在將他放出奴籍,實在是不合情理,也有損皇帝威嚴。”

    “臣認爲,既然佈政史燕大人所言有理,不如讓他統兵權,先援救西南的顧家軍,戴罪立功,到時再恢復他的身份,也於理有據。”

    “皇上認爲如何?”楚世貿這才擡頭看皇上。

    這麼多年了,他和皇帝很清楚對方都在想些什麼,只要他先把皇帝腦子裏的憂患解決掉,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

    果然,龍顏大悅。

    皇帝江廷山從龍椅中站起來,親自下來把楚世貿扶起來:“按說有楚閣老這樣的重臣悉心教誨,楚善誠便沒有必要呆在那腌臢的教坊司受苦的必要。”

    “但是,玉不琢不成器,孩子要想成才,還是要多磨練。”

    “既然閣老開了這個口,我也就不客氣地替閣老管教一下閣老這個人稱京城紈絝的楚善誠。”

    “不如就聽閣老所言,如果楚善誠這趟西南走的順利,回來不光脫離奴籍,我考慮宮中的禁衛軍就由他來作統領如何?”

    朝堂上的衆人均倒吸一口涼氣。

    禁衛軍,這次皇帝是真的下血本了,把自己的老巢都交給楚善誠掌管了。

    楚世貿笑了笑:“皇上器重,是犬子的福分。”

    皇上也一邊撫着鬍子,一邊哈哈大笑,轉頭對太監黃正說:“立刻起草詔書給江南那小子送去吧,儘快!”

    黃正一甩拂袖:“是,皇上。”小碎步快速地進入了後殿起草詔書去了。

    。。。。。。。

    楚善誠覺得今天是董小宛第一次上臺的日子,教坊司跟着去的人衆多,便自請留在了教坊司看門,順便集中處理一下手中的急事兒。

    果然,教坊司人走的差不多之後,楚善誠坐在教坊司正中央的桌案上,兩手撐在桌面上,無所謂地仰着頭想事情。

    不多時,吉元便出現了。

    “公子。”吉元突然像是說不下去一樣,頓住了。

    楚善誠立刻把目光從屋頂聚焦到吉元臉上,肯定是出事兒了!

    語氣中透露着焦急:“怎麼了?”

    他怕的是封印出事兒了!

    吉元清了清喉嚨,趕走遏制在喉嚨裏的哽咽:“公子,冷飛燕將軍被抓住,砍下了頭顱掛在了我們的城門對面。”

    狼牙軍的槍術和馬術都是冷飛燕教的,楚善誠腦子突然“嗡”的一下,像是充血一樣,後退了一步,靠在了桌子上。

    腦海中浮現的是,每次他們狼牙軍做錯了事情集體受罰的時候,都是冷將軍急急地衝到陣營,攔住馬上就要落下來的軍棍。

    對於狼牙軍來說,如果封印是創建這支軍隊並不斷將其打磨鋒利的父親,那冷飛燕就像是照顧他們的母親一般。

    和善、慈愛、撫慰着他們在軍營裏的孤獨。

    那麼好的一個人,總是一邊撫着鬍子,一邊哈哈大笑,在封印面前替他們說好話:“封將軍,他們不過還是孩子,這次就放他們一次?啊?”然後,好說歹說拉着吹鬍子瞪眼的封印去喝酒。

    楚善誠趕緊回過頭,一拳砸在桌面上,桌子從中間被劈成兩半,不可抑制地掉下了兩滴淚,楚善誠又趕緊摸了一把臉,擦掉後又迅速轉過身來:“冷忠傑還好麼?”

    “聽說他向北鎮撫司告了假,皇上追封冷飛燕將軍爲英勇大將軍,並將冷忠傑提拔爲北鎮撫司的指揮使世襲罔替。”

    楚善誠從喉嚨裏勉強發出幾個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吉元說話:“人都死了,屍首都取不回來,要這些虛名有何用?”

    “那封將軍呢,他不會也被蒙古人發現了吧。”

    “沒有,封將軍逃出來了,我們的人接應到他了。但他聽說了冷將軍的事情後又帶着那隊人回去了。”

    “說是他對不起冷飛燕將軍,至少也要爲他把屍首偷回來,否則這輩子都不回京城了。”

    楚善誠深深嘆了口氣,這是老一輩的仗義,他沒法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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