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箋憑語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真假假
    江廷山又拍了拍冷忠傑的後背,背手踱步離去了。

    冷忠傑面對父親的棺槨又跪下了,哭着說:“父親,看來北鎮府司指揮使和忠於內心,未來只能從其中選一個了。”

    冷忠傑又給父親磕了三個頭,只動了動嘴脣,沒有說出聲來:“以後我要是選錯了,不小心丟了這個位置,父親您可一定要原諒我啊。”說完,又衝着棺槨磕了三個響頭。

    冷忠傑他們都是跟着楚善誠這個紈絝長大的。作爲紈絝最大的優點,最讓人着迷的一點,便是自由。

    “此心安處是吾鄉”

    家國當然重要,爲臣爲子,自然應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循規蹈矩。

    但是,當你心裏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是它本質是有問題的時候“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纔是他們跟着楚善誠這個紈絝學會的人生道理。

    即使是輸的一無所有,輸的極爲難看,但不就不遺憾活這一輩子了麼。

    皇上說的話,他聽了,表面上也信了。

    但是內心卻不爲所動。

    因爲他早早就明白了,皇帝和百姓,有的時候並不站在一邊。

    那些是他親眼看到的,比他從皇帝口中聽到的幾句漂亮話,更震撼他的心靈。

    但是跟了楚善誠這麼多年,他們這些兄弟,也學會了做一個成熟的成年人,見人說人說,見鬼說鬼話。

    皇上想聽什麼,他便能說什麼。

    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這些表面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也不會往心裏去。

    有的時候,他會像是靈魂出竅一樣。

    一個真實的自己,看着剛纔自己卑躬屈膝的樣子,打個哈欠,心裏想的是,皇上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走,他演戲都演累了,難道皇上每天看着同樣的臣子,同樣的卑躬屈膝,心裏都不會覺得無聊和重複麼?

    人生無外乎就是一場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無所謂的事情,也便無所謂了。

    重要的是那些有所謂的事情。

    比如父親辭世,他一定會讓那些蒙古人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

    一條漁船從南京一路向上,漂到京城,怎麼也要有個半月的時間。

    更何況董小宛身上傷勢嚴重,時千時不時的要帶她下船去找大夫開一些新藥,同時又怕身份暴露,不敢在一個地方逗留太長的時間。

    大概三四天的樣子,董小宛一天夜裏突然咳了兩聲,將在董小宛旁邊睡在地上的時千驚醒了。

    時千常年過着居無定所,打探消息的日子,睡眠很淺,董小宛的兩聲咳嗽瞬間就將他的睡意全部打散,時千一下子從鋪蓋上激靈起來,探頭去看睡在牀上的董小宛:“你醒了?喝水麼?”

    董小宛對於時千並不熟悉,只是在京城見過他一次,當時他和楚善誠在說話。

    所以一時間沒有認出來,驚慌的向後面瑟縮了一下,啞着嗓子問:“你是誰?”又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驚慌的問:“這又是哪兒?”

    時千舔了舔嘴脣,不知該從何解釋,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臉:“你仔細看看我,我們在京城的封府裏見過,我是楚哥的兄弟,我是來救你的!”尤其是最後一句,時千加重了語調。

    時千想着,要解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還是先打消董小宛的疑慮最重要。

    畢竟剛從昏迷中清醒的董小宛,眼睛裏都閃着驚慌,像是一隻看到獵人的兔子,不知所措。

    時千吞了口口水,看着董小宛虛弱的樣子,話幾乎都說不出來,只能勉強看着一個口型。

    因爲她之前被人扼住喉嚨,聲帶有些受損,大夫有囑咐過他,即使董小宛醒過來,一時半會兒最好也不要說話,不然會磨損的更加嚴重。

    時千愣住了一會兒,趕緊站起來去給董小宛從桌子上倒了杯水,先放在董小宛的牀頭。

    將董小宛從牀上扶起來,將她靠着的被子揉了揉給她塞在身後,讓她能勉強半坐在牀上,這樣應該能舒服一些。

    然後將茶水遞到董小宛的手裏,用雙手攏着她的雙手,生怕董小宛手上還沒有力氣,端不動茶水灑到身上。

    時千先從董小宛的身體狀況開始解釋:“你之前受了鞭刑,又被人勒住脖子差點勒死,所以昏迷了幾天。這兩天,我也給你找過大夫問過了。”

    “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背上可能會留兩條疤,然後一時半會兒可能你還無法說話,因爲喉嚨受損了。”

    董小宛看了時千兩眼,又低下頭看着手裏捧得茶水,咬着下脣。

    手裏真的沒有力氣,不太能捧起茶杯,只能靠在腿上,用指頭勉強維持着茶杯不倒罷了。

    “留疤啊.....”董小宛嘴巴動了動。

    她確實能感受到後背火燒火燎的痛,也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折磨。

    時千不敢置信地竟然看到董小宛突然輕笑了起來。

    因爲董小宛真的打心底裏開心。

    任何一個曾經經歷過死亡的瞬間,以爲自己死定的人,看到自己還能活着,都會笑的。

    明明活着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就如此的令人開心呢!

    董小宛對着時千動了動口型,就兩個字:“謝謝!”

    時千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一會兒撓頭,一會擺手:“別......別謝我!”嘴裏客氣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那個,主要是冒襄,那個南京城的縣太爺救得你!我到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我只是奉旨將你從獄裏帶出來了而已。”

    董小宛還是笑,指了指茶杯,費力的舉起了一點,又快速的落回到腿上,灑出了幾滴。想跟時千解釋,她還沒有端起茶杯的力氣。

    時千立刻“哦.....哦!”叫了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記你現在身體還虛弱了,我來吧!”從董小宛的手裏小心翼翼地將茶杯取出來,送到嘴邊給董小宛吹涼送到她的嘴邊。

    董小宛確實乾的厲害,也無法計較這些動作是否有些曖昧了,完全是生活所迫,將水從茶杯裏咗了一口,衝着時千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了。

    時千便把茶杯從董小宛的嘴脣邊拿開,放到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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