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看着各處摩肩接踵的嘈雜模樣,不禁退了退,將整個人都倚在了謝婉君身邊。
“小姐,你怎麼會來過這種地方?”
細弱蚊蠅的脆音而過,謝婉君目眺遠方,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假裝沒有聽到不理。黃鶯跺了跺腳,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當真想拉扯着謝婉君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呦,小爺,你這是要賭什麼呀!”一旁的糙臉漢子掂量着碎銀子,嬉笑着湊了過來,燻人的酒氣不斷噴吐在黃鶯腦袋邊,惹得她臉頓時鋪了一層稠紅。
賭什麼?
黃鶯渾身一個激靈,趕忙兒擡手推搡,還好謝婉君將她給攔了住,不然她很有可能會觸怒大漢。
謝婉君可不想在這種地方節外生枝。
所幸大漢今個兒贏了錢,喜笑顏開,也沒有和這個無禮的傢伙多說話,憤憤咒罵一聲也就從人羣裏擠了出去。
腦袋暈暈沉沉,黃鶯覺得自己就快站不住腳了,但聽附近一賭桌的莊家不知道喊了個什麼,前前後後頓時涌過來不少的人。
仔細看去,她那雙大眼睛差點兒就憑空掉了出來。
謝婉君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凳椅上,與擲骰子的莊家面對面,滿臉挑釁意味。
只見她雙手交疊,放置在桌子上。手前有一塊大布,斗大的字醒目,左爲大,右爲小,中爲豹子。
“小子,你不過是押中了一把,就這麼狂妄,真是不好啊!”
莊家是個中年男人,整張臉皺得像乾枯的核桃,下巴處飄了一把順滑的長鬚,長鬚尾部被一顆小珠子扣在了一塊兒,這纔沒有隨風飛舞起來。
聲音細細長長,尖銳之極,一下就引了不少的人過來。
“是啊是啊,真的是,居然敢和李爺叫板,真是嫌錢太多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一句酸話,聽得莊家李爺幽幽點頭。
要知道,李爺在這兒做莊家數十年,能贏他的人卻少之又少,有的人偶爾能猜到他所搖骰子大小的人,立即高興滿滿,最後卻都是落得個輸得屁滾尿流的下場。
已經很久沒有人坐在他面前的這把座椅上了,偶爾有些人信不過這個邪,但也只是走動着押幾次。輸多贏少。
一時之間,李爺在賭場裏聞名遐邇,許多自詡賭術高超的貴家紈絝公子慕名而來,丟下不少的銀兩,也沒有獲得李爺一句讚賞。
“小……小杰,你……”黃鶯被人堵着,好不容易靠近謝婉君,剛是開口,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趕忙換口。
“少爺,你放心,以我的能力,倒還沒有必要像一個李爺認輸。”
謝婉君微微勾脣,邪魅一笑。
她本想贏些銀兩就走,誰料好巧不巧撞上了什麼李爺。
前世她與李爺交過手,甚至於,因爲顧璟璿的引薦,她還向李爺討過些技巧。
倒是不知道,李爺也這般猖狂。
“原來是一個下人!”一聲唏噓,高亢的叫喊聲隨之此起彼伏。
“哈哈哈,看他倆細皮嫩肉的,可能連大小都不懂吧!”
拍掌聲如同浪潮一樣洶涌而來。
“對啊對啊,李爺是誰,還不快教訓他們!”
被嘲諷了好一陣子,謝婉君坐在原地,紋絲不動,身旁的黃鶯卻已侷促不安起來。
“好了,讓這個小子自己決定吧!反正,我李爺自己開始了!”李爺睨了說話的人一眼,似是責備他把火引上自己的身,可他心裏,早就準備着殺殺謝婉君的威風,
太久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了!
“嘚嘚嘚”,骰子在特製的檀木骰盅不斷地搖擺着,誰都看不清李爺的手在什麼地方,只見一陣迅疾的影子一閃而過,他已經把骰盅“啪”的一聲扣在了桌子上。
“有沒有人要押?”李爺冷冷笑着,如同刀劍般的目光一掃圍觀的賭徒,最終定在了閉着雙眼的謝婉君身上,
呵,倒是裝模作樣。
“哈哈,李爺坐莊,當然得押!”
一個人說了話,其他人也不好乾看着,索性都從袖子裏摸出幾塊碎銀子,一咬牙,隨手擺了個地方。
“你們都押好了?”謝婉君瞥着那一隻只瘦削的手從身邊推來移去,眼底陰騭滿滿,剛一開口,嚇得那些賭徒愣在原地,遲遲不知道怎麼作答。
嘁,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得罪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況且,這次的事情定然有李爺撐腰!
心理安慰着,賭徒們斜挑着嘴巴,惡狠狠地別了謝婉君一下。其中一個人更是大喝道:“你這黃毛小子,要賭就賭,別那麼多廢話!你以爲這裏是茶館嗎?”
“就是就是,故弄玄虛!”
一陣應和,謝婉君扭過頭去,發覺說話之人正是之前湊近黃鶯的那個大漢。
不造勢,怎麼讓你們輸得更慘呢?
謝婉君捋了一把袖子,特意畫出的劍眉高挑,雙手往前一推,一堆碎銀子立刻滾到了中間的圈子裏。
“豹子?”
驚詫的聲音之後,人羣之中當即爆發出一陣嗤笑。
“哈哈哈!怎麼可能嘛!”
黃鶯捏緊衣襬的手也不停地冒着冷汗,可她管不了自家小姐做事,況且,對於賭術,她一點都不懂。
謝婉君聽到那些嘲諷聲,自個兒也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嬌小的身體猛地站起,俯身盯緊了李爺有些躲閃的眉眼。
大廳裏的氣氛突然一僵,陣陣寒意使得些許人瑟瑟發抖。
眼見謝婉君氣勢逼人,賭徒呼吸一滯留,半晌兒之後開始竊竊私語。
“不看看,怎麼知道不可能?”
她隨手一挑便拿開了骰盅。
眼前的場景讓衆賭徒像被冰水潑了一般渾身僵硬,隨即,對謝婉君的佩服油然而生。
只是,表面上,他們都是佯裝不屑,有幾人已然摸索着銀兩偷偷擠了出去。
黃鶯探了一眼,雖然不懂骰子,但謝婉君仍是抿着笑容,繃緊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
小姐啊小姐,你可別讓黃鶯再那麼緊張了,黃鶯可受不了!
“啪啪啪!”是李爺的拍掌聲。
他那同臉一樣乾枯的手輕輕地交叉着,目光凜凜。
“好一個小子,敢不敢再來!”
“李爺邀請,自然奉陪到底!”有了開頭,謝婉君士氣正盛,那些說酸化的賭徒斜楞着眼,絲毫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