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方纔親家母說起，之前程淇手下的一些店鋪是嗎？”謝老夫人摸了摸腦袋，似是突然想起一般，但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一聽到程老夫人提到店鋪一事之時，她的心就被猛地揪了起來。
雖說謝昊天爲相爺，但平日裏的收入都是依靠那些店鋪，這死老婆子是要釜底抽薪啊！
“是的！”程老夫人毫不避諱，淺淺呢喃了一句，可誰都明白，廳堂裏的氣氛僵得不能再僵了。
“親家母可能不知道，之前程淇病故，那些個店鋪一時無人打理，大大小小共敗了四間，現在只有一家胭脂鋪、兩家玉器鋪子在京城中發展得平平淡淡。”蔣氏看似是在理着這些日子裏店鋪的狀況，實際上，分明就是說，這些鋪子已經歸了謝家，程家想要回去也是做夢！
輕輕挑着綴有白玉的琉璃甲，蔣氏稍是一擡眉，便是滿滿的威嚴。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我說最近相府是怎麼了，怎麼婉君房間裏一點兒好東西都沒有！幸好我提早想到了，給她帶了些過來，不然以後若是被其他府上的人瞧見，還說相府的人故意剋扣一個沒孃的孩子呢！”
程老夫人假意笑着，話卻越來越一針見血。蔣氏微勾着脣，知曉當下保住這些店鋪要緊，不能夠大發雷霆，這纔是竭力壓制着心底裏竄出來的火。
這個程老夫人，在謝府是太過於放肆了！
“沒事沒事，今個兒是程淇的忌日，咱們討論這些，怕是有些不太妥當！柳絮，你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蔣氏精明地撇開了這個話題，望着程老夫人眼底的隱隱圖謀更加笑得猖狂。
若是謝婉君來提這些鋪子，或許她還能夠交與一間兩間，可當下，卻是一個外姓人來要，她怕是見了鬼才會順着程老夫人的話題往下走！
可程老夫人看似慈祥端莊，爲了謝婉君計較起這些可沒有一點兒落後的意思，當即不甘示弱地擺了擺手道：“誒，哪有什麼不妥當呢！婉君，這些店鋪，你可都去走一走、瞧一瞧了？”
“回稟外祖母，婉君身子骨弱，年紀又小，從未管過這些！”關於店鋪的問題，謝婉君之前不過是同程老夫人提了一嘴，卻沒有想到她居然開始爲自己一一謀劃，心底不禁產生了滿滿的感激之意。
以後，她一定不會任由程家被皇室鯨吞蠶食！
“親家母，你這是什麼意思？”蔣氏眼見這個程老夫人乾脆爬到了自個兒的頭上，終於是耐不住火，“噌”的一下就從凳椅上彈了起來，同時，一股氣猛地衝向心口。
“啊……”眼見蔣氏雙手死死揪住了心口的衣襟，謝昊天嚇了一跳，慌忙讓王媽扶住了蔣氏，蔣氏拼命地咳嗽着，蒼白的雙腮頓時染了一層紅霞。
“親家母，你這是，身體是怎麼了？”程老夫人假裝剛知道她身體抱恙，忙是站起身，臉上多了幾分愧疚之意。倒是程以媛眼疾手快，長腿一邁便到了蔣氏身邊，一計手刀砸在她的脊背之上，蔣氏這纔將一口濃痰給咳了出來。
nbsp; 本想攔着程以媛的謝雲歡發覺是她“救”了蔣氏，立馬上前裝模作樣，等到蔣氏略是清醒了些，連忙哭哭啼啼起來：“祖母，祖母，你方纔可嚇死雲歡了！嗚嗚嗚……”
蔣氏擡頭，見她的手正伏在自個兒脊背之上，自以爲是她捶打了那一下。
“沒事，沒事！”蔣氏坐定了身子，從丫鬟手中接過沾溼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個兒的嘴角。
“母親，你還是先回福壽院歇着吧！”謝昊天看得瘮得慌，心突突地跳着，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驚嚇了。
蔣氏等的就是這一句話，眸子頓時放起光來，可仍舊是得扭扭捏捏，極爲不願。
“親家母，讓你見笑了！我這身體……咳咳咳……”該裝病的時候就得將病症演得更加嚴重些，蔣氏深知這個道理，一連咳嗽了好幾下，“待會兒去程淇的墓前，還望親家母能幫我上一炷香了！”
程老夫人自然看出個所以然來，但她畢竟心善，將她病成這樣，也就不再糾纏着，只好將這個話題告一段落。
“倒不是我多上一柱香，而是讓婉君多上一炷呢！”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程老夫人嘴角仍有些笑意，“婉君也大了，以後該管管東西了。”
程府世代以將軍出身，而那些鋪子大都是爲了接濟別人別人轉賣過來，但因無人經商，便一直由程老夫人的弟弟看管着，直到程淇嫁入謝家，這才陪同着嫁妝全都轉了過來。
“嗯，嗯。”蔣氏訕訕，絲毫不願意同她說話，生怕她再一開口，要將整個謝府要了去。
柳絮瞧着這副場景，心底雖有些發憷，但也逐漸有了底。程老夫人與謝老夫人二人之間的關係一日不解，謝婉君在謝府的位置，始終不上不下！
今天她一來倒好，晚些時候，自個兒讓丫鬟們在老夫人耳邊吹些風，前些日子她對謝婉君的刮目相看或許就會散個一乾二淨。
“柳絮，想什麼呢，還不快去準備馬車！”眼見兩個老人家這樣置氣，謝昊天同樣憤憤，寬袖拍案，在柳絮心中驚起一片波瀾。
“昊天，你娘都病成這樣了，還把她從院子裏領出來，你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麼當的？”廳堂之中又陷入一片死寂，謝雲歡與柳絮面面相覷，剛想說些什麼緩解方纔程家店鋪的事端，卻沒有想到程老夫人嘴脣上下一碰，又朝着謝昊天責備了一句。
謝昊天是明白了，今天程老夫人過來，完全就是替謝婉君撐腰的。
沒有辦法，在長輩面前，他依舊是得要保持恭謹，況且，說起來程淇的死與他也有一定的關係，面對程老夫人之時，他心底裏總有些愧疚難以釋懷。
“是， 是，是昊天處事出了岔子！”
“當朝丞相，應以國家大事爲重，這也沒有什麼錯，只是，如果連一個家都管不好，又怎麼能輔佐君王管理天下？”程老夫人說起官話來咄咄逼人，謝昊天只聽了一會兒就感覺額頭滲出了涔涔的冷汗。
幸好程淇與謝婉君都非這樣的人，否則，這個謝府，必定是要被掀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