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蔣氏一身深紫色長袍，高發挽髻，步伐穩健，金步搖隨着走動一搖一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仍在咯血的人。
或許是爲了表示自個兒認錯，柳絮特意穿得素淨，蓮步迤邐。
“婉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啊？”蔣氏剛到院子裏，眼見一羣丫鬟在此搞事，立刻不悅，望着剛打開房門的謝婉君，不免是發起牢騷來。
謝婉君使勁兒擠出兩滴淚，卻又在她面前刻意擦去。
“祖母，還是昨日上香的事情，她們非說那紅香上的東西不是文靜下的，這可讓我如何是好？我一個孩子，哪裏管得了這些？”
謝婉君不停地絞着手中的帕子，就連程以媛瞧得都是目瞪口呆。
這個妹妹，性子轉變得也太快了。
“你們啊你們，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那個文靜都已經認罪了！你們還在說什麼！”蔣氏步子一轉，走到那些丫鬟面前，無可奈何般長嘆了一口氣，手裏的紫檀佛珠依舊是在指間轉動着，一下不落。
說罷，她同樣扭頭對程以媛訕笑了一下：“媛兒，真是讓你見笑了，這些個丫鬟，真是不識趣！”
柳絮在一旁盯着謝婉君，雙眸早已迸濺出怒火來，可蔣氏還在一邊，她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主。
“是啊，婉君，你也不要太當一回事情了，文靜那丫頭，姨娘一定會替你好好教訓她的！”柳絮上前拍了拍謝婉君的肩膀，卻在暗中用了勁兒，熟識這些的程以媛一眼便是看出來了端倪，暗暗拉扯了謝婉君，柳絮力氣用空，一個踉蹌差點兒栽在了地上。
狼狽地掉下幾縷髮絲，將她眼底的狠厲給遮掩了去。
“柳絮，我說你怎麼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站得穩？”蔣氏一橫眉眼，乾脆把所有的不滿都撒在了柳絮身上。
如果不是她一直鬧事情，謝婉君又怎麼會這樣沒有地位？而她，又怎麼會一直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這樣的人還想當續絃，呸，做夢！
“是，是，賤妾這不小心踩到了小石頭！”柳絮沒辦法，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攥緊的手將所有的怒火壓制着。
“祖母，婉君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要不然就乾脆好好查查吧！不然，如果傳了出去，豈不是得有人說咱們謝家胡亂做事！”謝婉君挽着程以媛，巧笑着呢喃，聲音雖小，卻一字一斟酌，如同灑落在地的珠子般清脆。
蔣氏聽得有些愣住，她完全沒有想到謝婉君會這樣開口。
“既然你覺得不妥當，就該好好管管，畢竟你也是府中嫡女！”
又一次點明瞭她高高在上的身份，只希望她不負自個兒所願！
“老夫人，婉君不過是一個孩子！若是要查，也得是賤妾來查呀！”柳絮不免心生慌亂，眼見這件事情這樣突兀，明顯就是有人要害自個兒，既然是害，除了這虛僞的謝婉君，還能有誰呢？
“姨娘，如祖母所言，婉君年紀雖小，但是也需要你們的幫忙呀！難不成，你還真的以爲，是婉君一個人去查？”謝婉君調侃一句，像是小孩子之間的戲言，卻令柳絮臉色倏忽間變得鐵青。
“是，是！”悶聲應答着，柳絮側走一步攙扶住了蔣氏，將滿臉的不情願盡數遮掩了下去。
蔣氏又死死瞪了她一眼，似是在質疑她竟然這樣不識趣。
謝婉君開始走明面上的報復之路，而她沒有任何的靠山，難不成還真的依靠謝昊天的一兩句甜言蜜語？
不，不……
“老夫人，昨夜，奴婢親耳聽見文靜在柴房裏輕喊冤枉！奴婢往裏探了一眼，這才發現，她已經被打得沒有人樣了！”一旁的丫鬟適時地爬了過來，一頭磕在蔣氏身前的臺階之上，頓時一片血痕。
隨即，更多的丫鬟紛紛磕起頭來，這架勢，比謝婉君所預料得還要更爲壯烈些。
“柳絮，是不是這樣？”蔣氏盯着身邊這個濫用私刑的柳絮，經過黃鶯那件事情，她本以爲柳絮會改過自新，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又是屈打成招。
她這個謝府，真的要被柳絮管理得烏煙瘴氣！
可以她的身體，根本就不再可能重新着手處理這些混亂的事情！
“王媽，把文靜給我帶過來！”沒等柳絮回答，蔣氏立即朝着王媽說了一句，面無表情。
王媽本也想讓此事不了了之，畢竟蔣氏真的不能再操心這種事情，但如此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這個奴婢還能說得上什麼話呢？
“祖母，你快坐吧！可別被這件事情氣壞了身子！”再轉眼，謝婉君與程以媛二人已然將一把沉甸甸的主位太師椅給端了出來，“咚”的一聲，驚起一片塵埃。
倒還是這個平日最不待見的孫女兒最有心了！
“柳絮，雲歡去了哪裏！這件事情，難道你沒有告訴她嗎？”蔣氏端坐着，一看到柳絮便心生怒火，不免又找起茬來。
柳絮正在思量着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這會兒猛地被喊了一聲，差點兒失聲尖叫一下。
“回稟老夫人，雲歡剛去赴了許家的宴會！”
“又是許家，這個許家，怎麼天天那麼多事情！”蔣氏重重地捶了一下扶手，凶神惡煞百般，“你派人，把她給我找回來！真是，昨日還是主母的忌日，今個兒就跑出去溜達，心裏到底還有沒有這個謝家！”
柳絮被這一串串罵詞轟得腦袋發昏，但爲了避免更大的事情出現，立馬讓跟着自個兒的小丫鬟去把她給領回來。
但是這次宴會並不是因爲許家，而是會會四皇子顧常遠，但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將這麼重要的事情暴露，畢竟，就連謝昊天都是以爲大皇子顧寅對謝雲歡一見鍾情。
若是牽扯了那麼多，怕是會引火上身。
“是，老夫人，是賤妾錯了，雲歡本也是不願意去的，還是賤妾不願意違了許夫人的好意，這纔是……”
“姨娘，是不是許夫人想要爲那件事情賠罪？”謝婉君忽地抓住了她的把柄，一句話就給她噎了住。蔣氏眉峯一轉，狐疑地掃了掃她們兩個人。
“賠什麼罪？你們有事瞞着我？”
那日的宴會，蔣氏並沒有前往，因而對那件事情一點兒也不知曉。
柳絮眼見謝婉君觸了自個兒黴頭，不免更加咬牙切齒！
“沒什麼事情，老夫人……”
“你給我閉嘴！婉君，你來說！”蔣氏最厭惡別人有事瞞着自個兒，她是謝府的老夫人，自然是要事事據悉，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爲她百無一用了？
真是可笑，想當初，如果沒有她，謝昊天又怎麼能夠安安穩穩地奔赴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