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燈映照着靈兒焦灼不安的模樣,瞧得那男人也有些侷促。
“你是什麼人?怎麼被抓的?”
謝婉君摩挲着手中的手鐲,不經意間擡頭瞥了瞥男人的眸子,只覺得裏頭澄澈至極。
“在下許玉衡。”
如果不是謝婉君曾聽說過這個名字,他這麼簡單回答,她怎麼可能將其聯想到戶部尚書許家大少爺這個身份?
“你應該清楚了,我是謝婉君。”
一提起許家,謝婉君便想起明月樓一事,不免將這個許玉衡歸結爲許雲庭一類的紈絝公子。只不過,是多唸了幾年書的紈絝公子。
“姐姐,姐姐, 咱們要怎麼出去啊?”
氣氛有些僵持,靈兒見他們二人正在相互打量着,不免出言打破這份可怕的寂靜。可誰料她話剛說完,謝婉君擡手一揮,就將那最後的一點燭光給滅了。
房間頓時一片漆黑,唯有外邊兒不遠處的火把瑩瑩發亮。
“今夜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自然有辦法!”
靈兒雖說看不見謝婉君臉上的篤定,可那雙閃着如繁星般光芒的眼睛卻讓她不容置疑。欲言又止,她終是縮在了房間一角。可剛蹲下,整個人就被謝婉君一扯,隨即嬌小的身體一下摔在了牀上。
“睡牀上!”謝婉君的話像是命令般,讓人聽不出任何的關切。
許玉衡困惑地盯着眼前這個女人,只覺得她一點都不像小時候所見那樣怯懦,不過倒是一樣得善良。
作爲房間裏唯一一個男人,許玉衡一夜未眠,待天邊有了光亮後,他才稍稍起身,渾身的痠痛感一下讓他軟了雙腿,若非身旁有人出手扶了一下,他恐怕得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噓!”謝婉君眼底尚有血絲,手指抵在脣邊,示意了一下牀鋪。
“上官錄不會放過我們的。”
謝婉君看似輕盈的一句話讓許玉衡也不再慌張,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可偏偏,這該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你怎麼……”許玉衡沉穩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被謝婉君狠狠睨了一眼,這才忙是歇了嘴。
“上官錄恨你,是因爲你佔了他翰林學士的位置;恨謝家,是因爲謝家害了他,而我又是謝家的嫡女。要錢,不可能兩家人都抓了。”
一夜的清淨讓謝婉君想通了不少事情。
許玉衡的書呆子氣息滿滿,瞧着她的目光之中略帶佩服,又稍有迷惑。
“嗯。”
“你確定聽懂了嗎?”不是謝婉君瞧不起他,他的眼神實在空洞,讓她不得不出言確定。
許玉衡聽到這話不免尷尬地勾了勾脣,手輕輕摸了一下鼻翼,毫不做聲地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當然是找大當家搞好關係,你不知道,白雲山的土匪,個個有情有義,絕不做殺人之事,如果讓他們鬧翻了,咱們自然有機會離開!”
謝婉君低低唸叨了幾句,似是自己通曉一切。可實際上,她不過也是從聽聞的事蹟以及昨夜對大當家的印象得出如此結論,畢竟,若是自己是被謝家人贖回去的,名聲必定盡毀,什麼嫡女,什麼太后賞識之人,到最後,也敵不過破鞋的流言蜚語。
sp; 在這方面,柳絮可精明得很。
“好!你想怎麼做,我當然會幫你!”許玉衡臉上多了幾分羞赧,說話沉悶,略帶沙啞。
他怎麼會這麼相信她呢?
不知道。
或許是因爲,小時候她就救過自己的性命吧!
所以這一次,纔會這麼心甘情願地又把命交回到她的手裏。
不過,他不知道,謝婉君因爲一次傷寒對於這些事情毫無記憶,當下正凝着他的模樣稍作沉思。
謝家二小姐被土匪給捉了,謝家人當然煩躁不安。只是,柳絮交代,不能把這件事情通知官府,而謝老夫人蔣氏又言不能鬧大,要不然,程以媛早就將程家的人都給找來了。
已經過了一夜,白雲山上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柳絮面容憔悴,卻仍舊小心翼翼地替蔣氏捏着肩膀,另一邊,謝雲歡不停地扯着帕子嘆息,聽得蔣氏愈發不悅。
“老夫人,咱們要不就等着綁匪的信吧!”
柳絮剛一開口,謝昊天便猛地拍了一下桌案,臉上的猙獰讓人心悸。
“混賬!本相難道要聽從那下三濫的綁匪行事?”
“昊天!”柳絮還沒有開口,蔣氏先出言制止了他的言行。
對於這件事情,她與柳絮所想自然是一致。
“這件事情如果告知官府,或者派了很多人去尋找,就算找回來,咱們家,還要不要臉了?”
蔣氏陰沉着臉,對謝昊天所想表示了極度不滿。
“程小姐,那天,你沒有受傷吧?”柳絮瞥了一眼倚靠在門檻邊的程以媛,面露愧色,就像因爲謝婉君的失誤,令程以媛損失了什麼似的。
同時,謝昊天也猛然明白,如果事情抖露出去,連帶程以媛的聲譽都會受損,那麼……
他想象不到有什麼樣的後果。
程以媛在一旁時時刻刻冷着臉,若有所思,一念及因爲自己的倏忽而讓婉君妹妹陷入危難,她便是自責得緊。
“沒有。”
淡然迴應了一句,程以媛對柳絮並無好感,自然知道她現在的詢問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接下來……我們……”柳絮試探性地詢問程以媛,程以媛臉上同樣毫無波瀾。
畢竟這件事情
“老爺,老夫人,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小姐被抓嗎?他們那些土匪,萬一拿了錢不放人……”黃鶯抹着臉上的淚水從長廊跌跌撞撞而來,之前她已經在房間裏暈倒了好多次,現在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謝昊天煩躁至極,早已懶得和一個丫鬟說話,擡手就讓人將她給扯出去。推搡間,程以媛突然擡腳一下就將上前的下人給踹出了好幾步遠。
“謝相,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會袖手旁觀!”程以媛扶了黃鶯一把,冷漠地掃了衆人一眼,隨即便雙雙走出了廳堂。
謝昊天憤怒僵在了臉上,猙獰的面容着實好笑,謝雲歡瞥着,竭力憋住心中的喜意:“爹,祖母,這程小姐不會把事情給抖露出去吧?”
“沒事,讓妾身去跟她說說,她一定會明白的!”柳絮感覺到了謝雲歡使的眼色,行禮一下便與她一同跟了出去。
蔣氏氣得直拍桌案,帶滿陰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謝昊天,卻什麼都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