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快坐，快坐！”蔣氏剛想行禮，顧常遠立馬上前將她扶上了主位，盈盈笑着，滿是討好。
“四殿下這是……”
眼見皇子對自家孫女兒有意，蔣氏自然是高興，心底裏早已經琢磨着如何撮合他們二人。可當目光一對上謝婉君暗暗凜冽的眼神，她心底竟有些發虛。
分明就是看不上眼的樣子。
可他們謝府，怎麼能夠得罪四殿下？
“老夫人，本宮之前在採蝶軒瞧見一種胭脂，想着二小姐應該會歡喜，就帶了過來！”顧常遠眼底的笑意凜然恭謹，可落進謝婉君的眼底，卻覺得噁心至極。
當初，他就是用這樣的笑容把自己給騙了去。
把整個謝家給騙了去？
可現在，自己反省過來，又怎麼可能還會讓他得逞呢？
謝婉君別過了眼，看着蔣氏眸子裏的滿意，微微有些煩躁不安。
“多謝四殿下，可我房中，並不缺這些。”謝婉君又將手在盒子上推了一把，直截將其推進了顧常遠的懷中。
倒是連假裝都沒有了。蔣氏不明白謝婉君怎麼會這樣放肆，當即怒火攻心。
“婉君！怎麼能這樣沒有規矩！”蔣氏重重地呵斥了一句，迎上顧常遠的眼神卻又溫和了下來，“四殿下，婉君年少，許是對這些東西並不在意，這才無意說了這樣冒犯的話……”
顧常遠實則上是個傲氣滿滿的人，在人前最怕失了面子，當初謝婉君同他下棋，若是他最後真的輸得一塌糊塗，很有可能當場將她划進眼中釘行列。
可誰讓，這謝婉君，既聰明，又愚鈍呢？
他實在捉摸不透這個女人的想法。每次對上她的眼神，總覺得她的凌厲要將自個兒給剝光剮了一樣。
但自己，並沒有得罪過她吧？
“沒事！”顧常遠稍有些生氣，許是覺得自個兒的皇子地位不應該這樣被謝婉君踐踏在腳下，既然她這樣不知好歹，自己總要擺些架子。
“不過，東西本宮就放在這裏了，至於二小姐收不收，就是你的事情了！”顧常遠寬袖一擺，一道涼風猛地劃過謝婉君的鬢髮。
黃鶯被迷得睜不開眼，好不容易擦紅了眼睛，顧常遠已經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留得一干謝府的人面面相覷。
“婉君，你這樣說話，若是惹殿下生氣了，那可怎麼辦啊！”柳絮及時地呢喃一句，似是嗔怪，又像是遺憾。
一旁的謝雲歡早就料到了這個下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覺得謝婉君對顧常遠敵意滿滿，即便顧常遠降下身段，她也是不聞不問。
一直這樣，就算再有耐心的人也會妥協於現實，更何況顧常遠那個人呢？
暗中偷笑着，謝雲歡站起身子輕輕地拍了拍謝婉君的肩膀：“二妹妹，你也不要生氣，若是真的能夠嫁入皇宮，應當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不過，
謝婉君一擡眼，目光頓時與謝雲歡的撞出了火花，二人想法在此居然一致得很。
蔣氏早就在氣頭上，一聽柳絮與謝雲歡母女二人一說，那個壓制着怒火的瓶子立即破裂出一個口子，隨即嚴厲噴薄而出：“婉君！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謝婉君知曉會有這個結果，但即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再對着顧常遠委曲求全。
稍稍咬着下脣，她站起身子半屈着行禮：“祖母，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樣！”
“不是這樣，又是怎麼樣？你說了忤逆殿下的話，以後，要是他在朝堂上……”蔣氏氣得雙脣使勁兒哆嗦着，右手在桌案上不停地敲打着，在她眼中，當下的謝婉君實在是愚鈍至極。
以前的欣賞在這件事情化爲灰燼。
謝雲歡同樣稍稍顫抖着肩膀，只是這種顫抖，是因爲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
“祖母，您可別氣壞了身子！”謝雲歡順勢扶了上去，一下又一下地替蔣氏捏着肩。
一時之間，局勢又如同從前一般，謝婉君似個弱者垂頭喪氣，懨懨不語。
柳絮眼見自個兒與謝雲歡的諷刺這樣順利，不停地用餘光掃着謝婉君的眸子，希望從中看到一絲一毫的算計。可是，她什麼都看不到，頓時心不知道爲什麼猛地戰慄了一下，雙手也逐漸冰涼。
按照從前模樣，謝婉君待會兒一定會說一些扭轉乾坤的話語！
柳絮突然醒悟了過來，朝着謝雲歡不斷使着眼色，謝雲歡明明瞧見了，卻刻意別過雙眸，又挑釁地懟了謝婉君幾眼。
“二妹妹，這件事情真是你做錯了！四殿下都這般表明心意，若是你稍稍迎合一下，許是明個兒聘禮就下來了！若是咱們能夠和皇室結親，爹爹在朝中就不會遇上那麼多的煩心事兒了！”
似是一個孩子般料想着事情。
蔣氏雖是對柳絮與謝雲歡二人心存芥蒂，可這句話，的確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好了，別說了！”蔣氏陰沉了眸子，右手使勁在桌上拍了一下，“婉君，下次若是再這樣，祖母可就告訴你爹了！”
最近謝昊天被委派去了鄰城巡視些東西，不在府中，因而蔣氏不斷地遏制月棠院與紫蘿院的矛盾，可現在，又被一個顧常遠給挑了起來。
真是罪過罪過！
“老夫人，姨娘，大小姐，你們都錯怪二小姐了！”黃鶯突然站了出來，一臉凜然而又恭謹。
柳絮心口又是一顫，猜想到了如此。
可謝雲歡不甘心，她捏緊了手，拼命地讓自己想着如何應對黃鶯接下來的話語。
而蔣氏雖有些奇怪，但對於謝婉君這樣的金蟬脫殼也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一雙狐疑的眸子猛地掃了過去，蔣氏這才發現，謝婉君雖是垂着腦袋，可眼底並無任何的委屈與悲憤，反倒是雙腮稍有霞光。
難道，她已經有了心上人？
這個小妮子，不會是之前在白雲上碰上許玉衡，就歡喜上了他了吧？
雖說他是翰林學士，可終究是尚書府的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