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自己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輸了。
房間之中，冷風微微吹着。
薛氏與柳絮二人面對面端着，眉目皆是深邃。
雖是坐着，柳絮卻覺得渾身難受得緊，怎麼擺放手都不合情理。
“柳絮啊，剛纔我那樣訓斥你，你不會怪我吧！”薛氏的怒火彷彿一下子泄了個乾淨，現在的她，如同平時一樣，滿心慈祥之意。
柳絮越見她這樣，心裏就越是忐忑。
“老夫人，既然您那麼跟妾說話了，妾真的得要說說，那小人，真的不是妾所……”柳絮逮到了機會，連忙呢喃一句，微紅的眼眶似是要擰出淚水來。
蔣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不計較這些。”
這話說出來，甚至於蔣氏自個兒都不太相信。
“老夫人……”柳絮輕言一句，終是歇了口。
看來是永遠找不到機會了。你最近肚子，還好嗎？”
果然，蔣氏所關心的，僅僅是柳絮肚子裏的孩子罷了。
若非有這個孩子，這一件扎小人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讓謝昊天將柳絮給趕出府去。
“昊天膝下無子，你肩上的擔子也算是很重。但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用做出壞人名聲的事情！”蔣氏眼神一冷，手也猛地攥緊了柳絮的手指，似是怕她這個罪魁禍首逃脫了一般，“如果以後再被我知道你與婉君之間關係不好，我便是兩個人一起罰！”
“今天我也訓斥過她了，這個婉君，同樣太仗勢欺人。”冷光乍現，同樣是逐漸地隱了下去，蔣氏繼續開口，恢復了那股子溫柔，“以後，你安安分分，她若是再找你的麻煩，你大可來找我。”
“不過，在此之前，你把程淇以前的東西收拾一下，都給送到紫蘿院去。”柔聲一句，卻不容柳絮質疑，“若是你再拿着那些東西，婉君恐怕永遠咽不下這口氣，難不成，你還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柳絮癟了癟嘴，只能訕訕：“老夫人這是說得什麼話？二小姐年紀不過十三，怎麼可能會找妾的麻煩，都是妾平日沒有做好！”
蔣氏又睨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小樣，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拿話來誆我。
“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吧！等昊天有了兒子，我一定讓他立你爲續絃！程家那邊，也沒有理由不同意！”
這樣說起來，彷彿蔣氏自始至終都站在她這邊一般，可柳絮心底裏清楚，這蔣氏腦子裏的小算盤可多得緊呢！
“最近京城脂粉鋪子生意倒也不錯，我已經讓有志繼續盯着了，你也不要管那些事情了！”
呵，分明就是又在給她削權。
柳絮暗暗咬牙，卻只能點頭。
蔣氏又點了點頭，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終是起身要走，可當走到房門前，她又突然轉過了身：“不過，若是你不能安安分分，或是生不出男娃娃，昊天那邊，我可就幫不了你了，府中姨娘太多，總要少那麼一兩個才能安寧。”
蔣氏威脅的眼神在柳絮視線中一晃，隨即，才隨着她的離開而消散。
“不就是在警告我嗎？”柳絮憤憤，擡手就把桌上的花瓶給砸了。
蔣氏這是在逼她，若是她生不出男孩，謝府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接下來的六個月，她該怎麼度過？
她不知道，也想象不到。自己自從進了謝府便一直恩寵在身，鬥敗程淇、玲玉以及那年老珠黃的徐氏，卻偏偏被一個女娃娃拿捏在掌心。
謝婉君……
她狠狠地在心中叫囂了一聲，繡花鞋同樣猛地踹了那些碎片一腳。
流霜剛是進來，瞧見這樣一番場景差點嚇壞了，連忙把碎片給急急忙忙清掃了，可柳絮充滿怨恨的眸子卻一直沒變。
她順着那眼神的方向望去，正是紫蘿院。
謝婉君同樣也捱了一頓訓斥，不過，蔣氏卻又給了她一支小簪子作爲補償，隨即，讓柳絮把程淇曾經的嫁妝都給送了回來。
滿滿三大箱子，裏頭皆是金銀珠寶。
可謝婉君並不點看，僅僅讓下人將東西搬進屋子裏才一下跌坐在凳椅上。
這些東西，終於是拿回來了！
黃鶯瞧着她這般失魂落魄，不太明白她在想什麼，明明這一切已然順着她的心思發展了呀。
“小姐，這些東西，就這樣放着嗎？”謝婉君面無喜色，黃鶯同樣不敢樂呵呵的。目光一瞥那鎏金大箱子，卻仍遮掩不了喜悅。
“你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先拿些去，我留着也沒什麼用。”
程淇最愛的聽雪已經砸了，她還能留戀什麼？那些嫁妝，不過已成故去而已。
“啊？”黃鶯似是聽不懂謝婉君說的話，直到她眉眼的憂愁少了些許，才喜笑顏開。
“小姐，你應該多笑笑，這件事情多好啊，聽說柳姨娘的鼻子都氣歪了呢！”黃鶯並未去開箱子，反倒是上前不停地替她捏着肩膀。
調侃着，嗤笑着，黃鶯嘴角的笑容越發深了。
“我不是在擔心這件事情。”謝婉君皺了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所有的擔憂頃刻間隨着風從半掩的窗子飄了出去。
柳絮與謝雲歡暫時不會做什麼了，可顧常遠那一邊……
沒了顧璟璿，自己來對付顧常遠，倒還真的是有些棘手呢！
“好了好了，待會兒隨我出去一趟吧！”眼見謝婉君終於是勾起了狡黠的笑意，黃鶯望着那層白紗，真想將其給揭了去。
黃鶯沒有提到，玲玉姨娘聽聞柳絮與謝雲歡二人挨罰之後着實高興了一陣，可隨之，謝雲歡將東西搬進了別院，她看着那些囂張的月棠院下人，不停地皺眉。
蔣氏這是把一個棘手的難題砸給了她。
而不聽話的謝春燕又屁顛屁顛地跟在謝雲歡後邊兒，一點也不會考慮局勢。
“真是逆女啊！”玲玉狠狠揪了一把樹葉，隨手一甩，纖細的腰肢婀娜扭着便回了房間，院中，搬東西的下人不斷地發出“亢亢”的喧譁聲，真是擾人清淨。
不過，她又想到一點。
謝雲歡是謝昊天最愛惜的女兒，那麼，是不是意味着謝昊天以後會長宿於她這個偏院？
想着，她趕緊兒端坐在銅鏡前擺弄了一下自個兒臉上的妝容，待確定無所挑剔之後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