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不停地用這些話語安慰着自己,可實際上,卻在心心念念着顧璟璿的安危。
若是他真的死在了瘟疫裏,自己該怎麼做?
當江南事情一出,顧常遠一定會趁機在皇帝面前說給顧璟璿說盡壞話,那她以前所做,不就都是白費了嗎?
房門輕輕給叩響了,一個臉上圍着一塊帕子的小丫鬟端着清水而來。謝婉君擡眸,這才發現,外邊兒的天已經黑了。
房間裏沒有火爐,任何一件東西都冰得刺骨,可謝婉君卻全然沒有在意。
“姑娘,這,這熱水,奴婢,奴婢放在這兒了,等姑娘洗漱完後,再叫奴婢過來!”說罷,那小丫鬟“噌”的一下就躍了出去,彷彿謝婉君是什麼毒蛇猛獸一般。
謝婉君冷冷地掃了一眼,並未在意。只是不知道黃鶯在外邊怎麼樣了,自己總是將她一個人丟在外邊,真是……
正當她思索着,房門又被推開了,她連眉都沒有擡一下:“怎麼了?我還沒有開始呢!”
卻聽不到回答。
她一扭頭,正見黃鶯哭哭啼啼而來。
這個丫頭,怎麼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改不了哭鬧的性子?以後怎麼能夠獨當一面呢?
“是不是那個周復把你趕過來了?”謝婉君從凳椅上炸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地望向周復的院子方向,可手卻被黃鶯一下給攙了住。
黃鶯含着淚水搖頭,散落的髮絲在眼前纏繞着,頗爲狼狽:“不是這樣的,小姐,是黃鶯選擇來陪你們的!”
“你這又是犯什麼傻?”
明知道這兒那麼危險,還要往這邊走!
謝婉君又愛又恨,說不上來心頭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便不由自主地斥責出聲。黃鶯癟了癟嘴,知曉小姐這是在關切她,連忙替她擰乾了擦臉巾帕。
“小姐,咱們要不要讓徐溫姑娘來救咱們?”黃鶯遞過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如同在說一個極其隱祕的事兒一般湊到了她的耳邊。
謝婉君凝了她一眼,不住地搖頭。
就算徐溫來了,最多也只能帶她們二人出去,那其他人,一定只有死路一條。
“現在,出去了,不就是在向天下昭示,二殿下不顧黎民百姓安危,自私自利嗎?”
“小姐,都這個時候了,還關心二殿下的名聲做什麼?”黃鶯一下急了,走動起來,差點兒把水盆給踹翻了。
謝婉君仍是在搖頭,眸子裏的神色讓黃鶯怎麼都猜不透。
對了,自己小姐不論做什麼,像是都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我既然要與他合作,就要保證他的安危與名聲,要不然,我們根本回不去京城!抑或是,即便苟延殘喘地回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謝婉君不知道自個兒已經說得那麼清楚,黃鶯能不能聽得明白,反正,她既然能夠同顧璟璿在同一個院子中,便能多確定他的情況,心裏倒還是安穩些。
重來一世,她可不想再卑躬屈膝,任人宰割。
在這兒……黃鶯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半掩的窗子突然襲進一陣涼風,黃鶯說話間猛地打了個寒顫,連忙上前將其關了住。
腦袋那麼一探,整個人卻是突然栽在了地上,面色驚恐至極。
“黃鶯,怎麼了?”謝婉君想着是不是有人在外邊兒監視着,右手已經捏緊了左手腕上的鐲子,三步並兩步迅速跟了過去。
順着黃鶯所指的方向,謝婉君一擡頭,這才發現,這個院子後面正好是後山,後山上,幾個墳頭巧巧地對着這個窗子。
怪不得那麼陰冷。
謝婉君猛地一下把窗戶給關了上,再看黃鶯被嚇得魂不守舍的模樣,突然有些慚愧。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像自己一樣看穿很多東西,對於他們而言,遇到難處,逃避或許也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
“沒事的,不過就是個墳頭而已。”謝婉君抿了抿脣,想到一個出去的好辦法。
黃鶯方纔說得沒有錯,逃跑是個最好的選擇,只不過,她得帶着所有人一起跑。
“黃鶯,你過來!”謝婉君詭譎地笑了一下,看得黃鶯又是一驚,半晌兒才恢復心神,慢慢把身體靠了過去。
是夜,風涼得彷彿能夠透過所有的衣衫,直直剮着肌膚。
謝婉君望着添上點點繁星,不經意間長嘆了一聲。
江南的天空與京城的天空又有什麼區別呢?
到頭來,不還是天天都陷在憂慮之中嗎?
突然感覺身後又一道銳利的目光,她迅速一回頭,看到了來不及閃躲的顧璟璿。
抑或是,他根本就沒有想着要閃躲。
“我之前問過你計劃,你怎麼想?”
喝了藥的顧璟璿身體恢復了不少,可是他們並不知道,那藥,不過是最差勁兒的藥渣所煮,應當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的。
顧璟璿斜靠在朱柱上,看着幾步遠外的謝婉君,只覺得二人之間所隔的不是路,而是時間。
時間是人最難把控的東西,因爲,永遠回不去。
“你不該來江南的。”
“可我已經來了,不是嗎?”謝婉君挑了挑眉眼,頗爲諷刺。
“不過,你可別想着我會如何關切你,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們之間,永遠只會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顧璟璿彷彿“呵”了一聲,隨即吸進去一口涼氣。
她一定不是不在乎。
以她的性子,應當就是太過於在意纔會這樣!
顧璟璿突然往前邁了幾步,動作敏捷得謝婉君有些猝不及防,她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給懷抱給束縛住。
可惡!
明明十分厭惡,爲什麼心裏還是劃過了一道暖流?
謝婉君擡起手,突然間在他腕上猛地劃了一道,顧璟璿喫痛一下,卻連悶哼都沒有,但隨即卻想到了自個兒的身體狀況,這才猛地轉過身去。
“我說過了,你別動手動腳!”
謝婉君手握着那柄武器,在這好似被欺辱了的場景下,她竟是忘了要隱藏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