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正小心翼翼地替蔣氏捶着肩,另一邊則是甜言蜜語哄着:“老夫人,以前算命的同妾身說起過,說妾身以後嫁了人,可要生三個娃娃,兩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好,好啊!兩個男孩兒!等你生了男丁,關於府中的正主之位的事兒,我一定替你在昊天面前說上些好話!”本是正在生氣的蔣氏一聽孫兒頓時眉開眼笑,擡手輕拍着劉氏的手背,說什麼也不讓她再多勞累。
“我已經同昊天說過,我這老婆子喜歡清靜,以後你就直截去他房裏休息!”蔣氏彎着的眉眼如同天邊那道散着皎潔光亮的月牙,布着少許紋路的臉一皺,其上的溝壑頓時更深了幾分。
一聽這話,劉氏反倒是扭捏了一下:“老夫人,這樣會不會不太合規矩,這府中可還有一個姨娘……”
“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徐姨娘年紀大了,昊天本就不願意去!”蔣氏斜楞了一眼,對徐氏可並無好感。印象之中,此人唯唯諾諾,根本不願應付事兒,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能夠掌管整個後院的中饋大權?
未免是要貽笑大方!
“是,是,老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劉氏欣悅地行了行禮,隨即又將小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老夫人,妾身這力道可還行?”
在劉氏來之前,可還沒有一個人這樣逢迎着她。且劉氏又是她的孃家人,她自然是要偏向劉氏幾分。
蔣氏緩緩閉上了雙眼,轉眼之間便沉浸在了享受之中。可恰在此刻,巧雙卻是匆匆忙忙奔了進來,因焦灼而尖銳起來的聲音頓時竄進了耳中。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這樣的好日子,你說得什麼話?”蔣氏雙眼一睜,兩道鋒利的光亮頓時戳在了巧雙的身上。
巧雙看着劉氏遲疑了一下,終是將消息稟告:“回稟老夫人,是三小姐別院,說是有個小丫鬟瘋了!”
“瘋了?”蔣氏當即一愣,扭頭見劉氏臉上同樣滿是詫異。
“老夫人,一個小丫鬟瘋了,難不成也要如此緊張嗎?”劉氏困惑地詢問道。
她自然不知道,那個別院到底有多可怕。
“沒事,待會兒讓婉君過去看看就行了!”蔣氏拼命壓着心中的忐忑,生怕那別院又生出了什麼端倪。
可是之前,那鬼不是因爲香料的幻覺與謝春燕的假扮嗎?
怎麼……
難不成,謝春燕再一次故技重施?
蔣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看着劉氏臉上純潔無暇的笑意,終是緩緩將情緒沉澱了下來。
巧雙點頭回應着,顫抖的雙肩還未穩定下,整個人已經離開了房間。
腳步匆匆。
剛來到紫蘿院,卻發覺紫蘿院中並無謝婉君身影,詢問一圈才明白,原來是謝春燕過來將事情稟告了謝婉君。
想不到她竟是這樣有先見之明。
此刻的謝婉君淡漠地站在別院院中,面前正躺着一個止不住抽搐的小丫鬟,小丫鬟時不時拔出剛長出的鮮嫩的綠草塞入口中,使勁兒地嚼着,那粉嫩的脣邊早已經是沾滿了污漬。
“春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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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亭在謝府遊走無人可擋,她甚至於根本沒有必要在謝春燕這兒安插人手。
將到晌午,豔烈的太陽正掛在半空之中,謝春燕不停地擦着額上的細汗,可剛一擦,鼻尖、臉頰處又涔涔地冒了出來。
“我……我也不知道啊!”
顫顫巍巍的聲音在謝婉君耳邊顯得像是蚊蠅之音。
事情總是一件接着一件,永不休止。
看來蔣氏想要平息後院風波的心願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那可有人知曉這個丫鬟是如何出事的嗎?”謝婉君掃了一眼周圍所站的恭謹的下人,聲音着實清冷。
謝春燕順着她的目光也緩緩將所有人看了個遍。
“你,說一說狀況吧!”
謝婉君精明的目光一下就辨認出有一個靠後的小丫鬟正捏緊了粉拳,隨即便踱步到了她的跟前,一下盯住了她。
小丫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周圍的下人就散了開,將她一下暴露在了謝婉君面前。
只見小丫鬟頭頂雙垂髻,耳掛小花墜子,粉色的丫鬟服飾與別的丫鬟同樣是如出一轍。只是那張小臉長得略是標緻了些。
在這種時候按捺不住性子,這個小丫鬟即便不知曉她如何出事,也應該與她有什麼關係吧!
“奴婢,奴婢……”小丫鬟似是被着實驚了一下,遲遲說不出話來。
黃鶯瞧見了謝婉君使的眼色,忙是上前將她扶了過來:“你也別怕,二小姐只是問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叫什麼名兒?”
黃鶯一開口便是溫柔的嗓音,任何人聽着都會將一身警惕卸下。
果真,小丫鬟這才慢慢緩過神來,凝了謝婉君一眼,終是吸了一口涼氣:“回稟二小姐,發瘋的丫鬟名爲大丫,奴婢名爲二丫,我們是一同進府的丫鬟,一直在一塊兒收拾府中事務。”
“昨夜,大丫去廚間給三小姐端來安神湯,那時候,奴婢就覺着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可她什麼都不說。”
二丫的脣不停地哆嗦,一雙小手更是死死抓住了黃鶯的手腕,黃鶯稍有些喫痛,但爲了所謂的真相,她還得是忍耐。
謝婉君心裏大致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你們先散了去,巧雙,你也去趕緊把府醫請過來!”
在事情不是在掌控的局勢之內發展時,她不能讓下人們都知曉了一切,特別是蔣氏身邊的巧雙,以免以後出了任何岔子。
下人們面面相覷,本想婉言回絕謝婉君的話語,繼續聽二丫說明狀況,可恰在此時,跪倒在地喫草的大丫突然間騰空躍了起來,手裏抓住一把沾着土的草不停地往他們這邊走來。
“喫,你們也喫,很好喫的,很好喫的……”
大丫嘴裏不時泛起白沫,白沫與草汁、砂礫混雜着,沾滿了一整個下巴。
一行人頓時一鬨而散。
就連謝婉君都是心頭一驚,差點兒往後退了幾步。
少許幾個好事者只得是躲在小角落裏竊竊看着,可卻什麼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