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霜仍是鎮定,就像是從未認爲皇帝是高高在上之人一般。
“飛霜,你該不會將朕當做一枚棋子吧?”皇帝眉頭又是一擰,看着女人的目光之中滿是狐疑。
飛霜不緊不慢,不卑不亢道:“陛下,屬下也是奉命行事!萬花坊的事情,屬下過問不得,陛下若有異議,可以傳喚坊主詢問。”
萬花坊與獨孤機關術同樣只在民間傳說之中存在,世傳萬花坊中,只有女子,其中任一女子都可以一敵百,坊主收留孤女,使其練就無人可敵之術。
可是誰也不知曉,那些女人最後到底在做什麼。
一來二去,便也無人問津。
即便是茶館的說書人也不再拿這個作爲噱頭。
皇帝五年前南巡之時得到了萬花坊坊主傾城所贈的萬花箋,萬花箋上說明,可助皇帝統一邊關攢動宵小之族,唯一的條件,便是能有一個地方重振萬花坊。
當時邊關告急,皇子之中,顧璟璿、顧常遠三人脫穎而出,率兵抵禦聯結的外敵,可兵臨城下,皇帝不得不同意條件,傾城許諾,三日內完成任務。
於是萬花坊齊齊出動,誰也不知曉,那一夜邊關發生了什麼。士兵都說,只一個時辰,外頭便是慘叫連連,哀嚎遍野。
第三日天大亮,邊關外敵十萬精兵潰不成軍,似是見了鬼一般逃離。
兩位皇子歸來之後,皇帝便以出征有功,分別給他們封王。可是五年了,這王的封地仍未確定,因而皇宮之中,便也只以“殿下”相稱。王位顯得並不是那麼重要。
坊間流傳兩位皇子爲蓋世英雄之時,殊不知皇帝心頭有多緊張。
好在五年來,待他給萬花坊安置了一方地域之後,她們便是銷聲匿跡。只在一個月前重新出現,說是皇帝有難,要助皇帝一把,否則,脣亡齒寒。
有條件的互助自然讓皇帝留了個心眼,不過,她們所言不假,若是皇城遭難,即便萬花坊再強盛,也難不損一卒地去獨當一面。
“陛下,你在想什麼?”飛霜冰冷的聲音突然將皇帝的心神給拉扯了回來,皇帝稍是一愣,淺淺搖頭。
“坊主日理萬機,朕無事不必擾她。你們在緹城,可還安好?”緹城位於京城之南,也算是一片肥沃之地,同樣也是當初欲封顧璟璿之地,只是當初想着,或許會將顧璟璿封爲儲君,這才遲遲不肯賜下封地。
不過現在……
或許是該讓顧璟璿好好將萬花坊的事情理上一理了。畢竟,這世間除了他,也就只有顧璟璿知曉這其中端倪。以顧璟璿當下的暴戾性子,完全成不了儲君,但也該是自己身邊的左膀右臂。
顧璟璿並非易結仇怨之人,這方面,自己也該寬心。
反倒是顧常遠……
若非萬花坊給出證據,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顧常遠與蕭淑妃早已想要他駕崩。
而顧修齊秉性純良,不可招架爾虞我詐之事。
現在,儲君的人選或許就是顧寅一個人了,可顧寅尚且被顧常遠擺佈,他又該如何是好?
“咳咳咳……”皇帝又是猛地咳了幾聲,正巧太監總管匆忙端着一
“陛下,淑妃特意在御膳房安排了安神湯,現在還熱乎呢!”太監總管輕快的話語總是叫他覺得煩悶。
皇帝千方百計在尋一個撤除太監總管的機會,可轉念一想,若是再來一人,自己拿捏不住,豈不是更容易掉進了旁人的圈套之中?
稍一側身,飛霜早已不知去處。
“進來吧!”皇帝將那沾滿黑血的帕子攥在了手中,明白這祛除瘀毒的事情不可讓他知曉。
“淑妃真是好心啊!”皇帝輕嘆一聲,太監總管自然而然將其當做了誇讚。
嘁,難不成在你眼中,朕當真這般昏庸無能?
皇帝垂首的那一刻,眼底厲色陡然而發,卻從未被太監總管留意。
謝婉君孤身一人往公主殿走去之時,便見一行宮人指指點點。她正要上前詢問當下的狀況,那些宮人要麼就像受驚的鳥兒一樣四散飛走,要麼就是咬緊了牙關緘默不語。
呵,方纔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呢!
“謝小姐!”轉角處,謝婉君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自個兒竟是在這兒意外碰到了許玉衡。
許玉衡懷中還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顧晨陽,一見謝婉君,顧晨陽的小臉愈發皺得緊了。
“婉君妹妹,我這腳扭了。”
“發生什麼了?”謝婉君急匆匆過來攙扶,言語之中頗有幾分教導之意,可沒想到顧晨陽卻將身子側了一下,似是不願讓她觸碰。
嗯?
她自問沒有讓顧晨陽抓住什麼把柄,顧晨陽怎麼這般不理會她?
不對,斷然不是自己的問題!
她扭頭瞧上了許玉衡,俊俏的臉上,關切之意在臉,盈盈帶笑在眉,略顯羞赧在脣。
這……
好吧,如你所願,我便是不費這個勁兒了!
謝婉君狡猾地給顧晨陽使了個眼色,果真得到了她那羞澀的迴應。
在這宮中,誰不知曉晨陽公主性子直率、單純,哪裏會有這等小女兒家惺惺作態之姿?
“許少爺,這兒離公主殿也有段距離,便是勞煩許少爺多走幾步,不然,我怕我接了過來,可會跌了晨陽公主!”謝婉君淺淺抿着脣,極有禮數地同許玉衡說着話語,倒是輪到許玉衡有幾分不適應了。
在許玉衡眼中,謝婉君一點兒也不會拘泥於禮數,他所想要的自由,有時便被謝婉君體現得淋漓盡致。
“公主,你是怎麼遇上許少爺的?”
“哼,方纔父皇不是責罵了我幾句嘛,我一生氣就跑了出去,心想着在這宮中,唯有翰林苑那邊有幾分樂趣,可沒想到還未走到,不小心踩了石子扭了腳,好在有翰林學士相助,不然我可就……”顧晨陽癟着小嘴,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邁着,小手緊拉着許玉衡的衣袖。
當謝婉君喊出那一聲“許少爺”之時,她心裏頭便有幾分不悅,但仔細一想,這一個稱呼而已,根本沒什麼,這才緩過神來。
當初在宴會之上,她便是覺得許玉衡與其他官宦子弟不太相同,如今走近了,才發現果真如此。
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謝婉君與許玉衡相識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