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耳光,現在的謝婉君甚至不會再讓她無緣無故地討伐自己一下。
“你省省吧,現在四殿下相信誰,你不會不知曉。”謝婉君收回了手,隨即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可謝雲歡哪裏肯甘心?她稍是一個激靈,隨即又要擡手,冷不防卻被謝婉君扇了個耳刮子。
“啪”的一聲極爲清晰。
謝雲歡只覺臉頰一震酥麻,而喉嚨腥甜得緊,脣角也是疼痛。
她,她又捱打了?
“你以前哄騙過我多少次,現在我便會打你多少次。”謝婉君站起身來之時,渾身的氣勢愈發凜凜,甚至於一時之間讓謝雲歡噤了聲。
“怎麼,我當初和你說過了,你鬥不過我的,何必呢!”
謝婉君曾記得當初與謝雲歡對峙之時所言,每一言每一語應當都正中謝雲歡最柔軟的心口,可怎麼,眼前的這個人,還是這樣不識擡舉?
謝雲歡捏緊了手,卻發現手心也是疼得緊。
“對了,你的手受過傷,撫弄不了古琴了,就別想着再去拉攏大殿下。他與蘇姐姐再過些日子便要成親,你以爲他真的是回來接你的嗎?”
既然她不識時務,自個兒又何必憐惜她一星半點兒呢?
“你在害怕?”可沒想到,謝雲歡仍舊是要這般挑釁她。
你儘管挑釁,若是得了顧寅,就當我這一輩子白活。
“我又何必害怕?已然出嫁的人,又不是我?你以爲,皇室會容許一個惡臭名聲的人成爲未來的皇妃嗎?”
“可我得了他的心,不就行了嗎?蘇寒即便是地位再高,不得寵,在宮中,又能夠活成什麼樣呢?”
果然,不要臉之人終歸是自始至終都不要臉。
謝婉君嘴角仍有諷刺,可卻只是簡單地聳了聳肩:“那就拭目以待咯!”
你這般一頭撞進我的陷阱當中,還真是讓我有些惶恐呢!
謝婉君扭頭冷笑,明白這相府的事情是該有了了斷。柳絮已死,劉氏不敢發聲,而謝雲歡,呵,又算得了什麼?
“對了,最近勸你還是好好拉攏劉氏吧,至少得了她的心,在祖母那兒,你的模樣會好上一些。”謝婉君自顧自地說着,隨意丟擲下一句話後便轉身出了廳堂。
謝雲歡氣憤地跺了跺腳,卻也只得是跟了出去。
她一定要殺了謝婉君!趁着謝婉君只是相府嫡女!
紫蘿院中,跪了一刻鐘的兩個丫鬟已然是叫苦連天。她們的臉頰皆是紅腫,嘴角則是青紫,可黃鶯在眼前死死地盯着她們,她們只得是不敢鬆懈,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個兒臉上扇去。
“黃鶯,她們……”謝婉君邁入院中,瞧見她們二人這等溫柔的姿態,不禁是撇了撇嘴。
而兩個丫鬟自以爲謝婉君是來喝止此事,可誰料,她僅僅是掃了一眼,隨即向黃鶯詢問了一通情況後,剛要走進房間的身子猛地又扭了回來。
“你們兩個,也該扇累了。”
“是,是,小姐,我們知曉錯了,可是我們真的是奉大小姐的命,去給小師父搜身,不知曉她是二小姐帶回來的人,真的無意冒犯。”其中一個口齒略微清晰些的丫鬟快速地說着,可旁人聽起來,不過也是模糊至極。
黃鶯差點兒“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可當着這二人的面,總不能讓她們太難堪。
謝婉君推進房間,卻始終沒有看到勿念在哪兒,正要詢問黃鶯些什麼,卻聽某個角落有低低的哭泣之聲。
她順着聲音而去,滿滿的走到了屏風後的一個桌案底下。瘦小的身體將那空隙擠得滿滿當當。
“勿念,你……”謝婉君輕呢了一句,沒再言語,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她從下邊兒拉了出來。
也是,突然瞧見整個庵的人死在自個兒面前,大抵都會這樣吧?
勿念一臉茫然,眼角卻是不停地掉下淚水,無論謝婉君怎麼說,她都遲遲不開口。
“勿念?”謝婉君輕拍着她的肩膀,謹慎地將她圈在了自個兒的懷中。
“勿念,這裏就是你的新家了。”
鋥亮的小光頭在陽光之下愈發顯得怪異。
謝婉君本想讓她同別的小姑娘那般生活在謝府,當下,謝府之中,已然沒有人敢動她的人。可是,勿念偏偏不願。
她拼命地搖着腦袋,緊緊盯着謝婉君的眸子滿是微波盪漾。
“你既然不想在這兒,又要去哪裏呢?”謝婉君面露同情之色,聲音也格外輕柔。
她仍是不開口,只是垂着腦袋,雙手不停地在跟前絞着。
難道她還想去別的尼姑庵嗎?這層陰影,她又該如何消除呢?
說話間,勿念就要往外走去,謝婉君擡手阻攔,卻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看上去水靈的小娃娃,沒想到牙齒這般鋒利。只一下,謝婉君的虎口便多了一個滲血的壓印,可她還是保持着阻攔的姿態,沒有放任勿念隨便瞎走的意思。
她可不敢讓此刻的勿念晃晃悠悠,萬一做出了傻事,她對菩提庵的虧欠豈不是更加深了?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她,或許整個菩提庵還在,庵主還在,師父們還在,最終又怎麼會只剩下勿念一個人?
勿念心裏一定是記恨着自己,看向自己的眼睛纔會這樣狠辣吧?
“我會找到屠殺菩提庵的始作俑者,勿念,你在這府中安心住着,如果有什麼需要,便和黃鶯說。”
那陰陰的目光竟是讓謝婉君覺得有幾分恐懼。
怎麼會,她怎麼會那麼害怕一個小姑娘呢?
勿念仍舊是死死地瞪着她,直到黃鶯推開房門,纔將這僵持的氣氛緩解了些許。
“小姐,她似是啞了。”黃鶯伏在謝婉君耳邊說着,滿是憐憫,“小姐,要不就讓她跟着黃鶯吧,黃鶯在這府中,平日也沒有什麼事情。”
也是。
謝婉君當下所要進行的事情,皆是獨來獨往,若是帶上黃鶯,只會徒添黃鶯的危險。
凝了勿念一眼,謝婉君只得是點頭:“從今以後,你叫莫言,沒有菩提庵,你只是我身邊的一個小師父。”
她輕唸了幾句,勿念卻是滿臉淡漠,攥緊的小手似是下一刻就要揮到她的身上來。
可是,這一切,難道不應該更怪顧常遠嗎?
自個兒好心好意,怎麼地反倒是把事情弄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