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蛾,火蛾……”對着那半掩的窗子輕聲喚着,謝婉君將最後一點兒希望降在了火蛾之身,但是可惜,遲遲沒有迴應。
想來,火蛾也跟她跟丟了吧?
大山之中的萬花谷,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婆婆,婆婆……”
謝婉君湊至陳婆婆身邊呢喃了幾聲,待確定陳婆婆已經睡熟,這才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
她之前已經瞧過了,這房門若是小心點兒推起來,就沒有了“嘎吱嘎吱”的惱人之聲。
可突然間,一聲清脆的鈴鐺聲猛地在耳邊炸響。
謝婉君發誓,這一定不是來自於自個兒手腕上的銅鈴。手腕上的銅鈴已經被她緊緊捏着,哪裏可以發出聲音?
就着依稀的月色,她往房門便望去,隱約看到了幾個折射着皎潔光澤的東西。
陳婆婆居然把銅鈴用一根線穿起來,擋在房門之後。
這到底是爲了防止有人進入,還是唯恐有人出去呢?
謝婉君無奈般扯了扯嘴角,側首果然瞧見了半坐在牀榻上的陳婆婆。
“婉君,剛剛是不是有人推門?”陳婆婆隨意般問着,並無警惕之心,這更讓謝婉君覺得困惑了。
在這萬花谷中,明明是沒有城府與算計,這陳婆婆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一出呢?
“沒有,只是我想去如廁。”
“嚇我一跳。”陳婆婆按了按胸膛,可神色之中並沒有任何詫異的樣子,反倒是在等着謝婉君怎麼樣似的。
“茅房在外邊兒,你不認識,我帶你去吧!”陳婆婆輕輕地咳嗽了幾聲,緩緩起身,謝婉君沒有辦法,只得是小心翼翼地將她給攙扶了起來。
“婉君啊,這萬花谷可是有方圓百里,你若是走丟了,可就很難再繞回來的。四處都是高山,高山之中又有野獸,雖說野獸不會無故襲擊萬花谷,可事情哪裏說得準呢!”邊走着,陳婆婆自顧自地在交代着。
她這樣說着,不就是爲了不讓謝婉君離開這個地方唄!
可她爲什麼要用這樣幾近軟禁的方式攔着?
謝婉君不太明白,卻也什麼都不能問。
之前她本以爲能夠從陳婆婆口中知曉些許祕密,可事實上呢?陳婆婆講了一堆如同是天方夜譚般的事兒,拐彎抹角,繞來繞去,總之什麼都講了,又好似是什麼都沒有講。謝婉君理了半日,總覺得腦袋裏仍舊是什麼都沒有。
將手中散發着微弱光亮的燈籠遞給陳婆婆,謝婉君邁入那小小的茅房,怪異的是,裏頭居然一絲異味都沒有,就像是本就該融入這噴香的萬花谷一般。
“婉君,你可小心着點。”滄桑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第一次讓謝婉君覺得這般厭煩。
她明明是要逃離這個鬼地方的,可是陳婆婆爲什麼就一定要看管着她呢?
她不是傾城坊主的客人嗎?
“陳婆婆,我想要見陳谷主。”
出來後的謝婉君遲遲沒有擡起腳步,凝緊了眸子,本以爲她會說出一句“你以爲什麼人都能見谷主嗎?”,可沒想到,陳婆婆居然是淺笑着點了頭。
所以說,她本就想着要自己去見谷主嗎?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管着自己?
這陳婆婆……
謝婉君扭頭看去,暗黃色的燈籠光芒下,那佈滿褶皺的臉龐被一層陰影蒙着,讓謝婉君有些看不真切。
抑或是,這一整個萬花谷,都讓她有
京城的事情迫在眉睫,可她卻不得不留在此處,幫助萬花谷渡過難關,傾城坊主莫不是刻意在給她挖了一個陷阱吧?
陳婆婆也沒有耽擱,縱然是老胳膊老腿,仍是略帶命令式地讓謝婉君往一處高閣而去。謝婉君記得,那就是之前傾城所去的地方吧?
可是那裏,她怎麼可能進得去?
“你到那兒,把這個給萬花坊的姑娘,姑娘自然是會讓你進去!”陳婆婆送了她一段,隨即便是從懷中摸出一管短笛,短笛似是用白玉所制,玲瓏光滑,可卻又是實心,就像是,就像是骨頭一樣。
難不成,現在就不管她了?
謝婉君心裏頭當真是想不通這陳婆婆到底是在想什麼。
高閣就在眼前,可提着燈籠,一步一步踩在青石板上,卻像是沒有盡頭般,看着那偌大的圓月,絲毫沒有更近一步的感覺。
應當是方纔陳婆婆的話提醒了她,孤身一人,又怎麼可能會在衆多守衛的情況之下逃離萬花谷?若是逃了,被捉,她便是萬劫不復。
倒不如……
她擡頭望着那點着大紅燈籠的高閣,兀自捏緊了握着燈籠柄的手。
她剛一走遠,陳婆婆便被黑暗給吞噬了。
身邊忽地掃過一陣風,隱隱約約有個身影而來,猛地一下跪在了她的腳畔。
“告訴坊主,婉君姑娘已經心甘情願地去了谷主那兒,讓她莫要擔心了!”依舊是慈祥的聲音,此刻卻顯得陰沉了幾分。
“對了,這婉君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般耳熟?”
“陳婆婆,屬下不知,若是有什麼事情,還請陳婆婆親自尋坊主一敘。”身影剛一說話,便露了一口雪白的貝齒,明明是嬌柔的聲音,卻硬生生被渡上了一層寒意。
“行吧。”陳婆婆微嘆了一口氣,看着那遠遠閃着光亮的天空,靜待着隨即而來的雷霆之聲。
身影剛要離開,卻突然停了住。
“陳婆婆,婉君姑娘的存在,定能扭轉萬花谷的命運。”
“你爲何知曉?”陳婆婆反問一句,那身影當即晃了晃,隨後又站定了。
“坊主與谷主相商之時,便是提到了此事,屬下想,坊主與谷主一定不會看錯了人。”篤定的語氣不停地縈繞在這夜色當中,可是緊接着,便是一聲略帶着哀怨的嘆息。
陳婆婆捏着手裏的另一隻短笛,剎那間思緒悵遠。
而恰在此刻,謝婉君也緊緊捏着手裏的短笛,好似唯有這樣,纔會給她帶來一絲溫暖。
這夜間的萬花谷,涼風習習,惹得她鼻子直癢。
“什麼人?”
剛走到高閣之下,她就被兩個身着紫黑色的姑娘給攔了住,兩柄長劍斜着架在了一塊兒,硬是將她擋在了外邊兒。
“我是婉君。”謝婉君不緊不慢地將手中的短笛遞了過去,可那二人仍舊不曾將手給放了下來。
“要想進這星月閣,必須將所有的武器卸下。婉君姑娘,你也一樣。”
這所有的守衛之人倒是都是冷冰冰的樣子,若非那墨色帕子遮住了臉,謝婉君只覺自個兒恐怕會渾身一顫。
好在,她什麼世面沒有見過呢?
“你手上的鐲子,還請褪下來。”
可縱然是這樣,謝婉君仍舊是沒有想通,這些人又是如何知曉她腕上的鐲子就是武器?
再看過去,二人的手握得死死的,不給她任何辯駁的機會。
謝婉君只好將那最後的底牌交出,這纔是一步一步邁上那石梯,只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也被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