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爲謝婉君。
可爲什麼,顧璟璿心底不僅沒有怒火勃然,反倒是有些憐憫眼前的少年?
公主就是公主,要什麼人,即便不能得到,也可以毀去。
他深知晨陽的性子,她刁蠻任性的模樣雖然收斂了很多,可若是真的被一件事情給刺激到了,很有可能會做出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事情。
“你覺得,你這樣去說,她不會殺了你嗎?”顧璟璿斜靠牆邊,仰頭瞧着雪白的天空,只覺得陽光實在刺眼。
許玉衡抿了抿脣,一下將匣子給蓋了上。
“即便是死,我也要和公主說清楚!”
“本宮幫你娶了晨陽,如何?”
“我不娶!”許玉衡一扭頭忍耐不住呵斥了一句,當即引了兩個御林軍過來,顧璟璿躲閃不及,只好飛身上了宮道一側的磚瓦之上。許玉衡一頭霧水間,御林軍已經圍擁了過來。
許玉衡將懷中身份令牌摸出,御林軍仍是狐疑地掃了他一眼。
“翰林學士大人,不知學士大人爲何在此自言自語,方纔是否有人經過?”
御林軍也算是恭謹,只是腰間皆是配有腰刀,因此顯得凶神惡煞。
許玉衡最近被晨陽的事情給攪和得頭暈腦脹,當下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過了半晌兒,他纔想到,這御林軍定是因爲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才就此判定。
不娶,不娶……
“抱歉,之前晨陽公主身邊的奴婢讓本官將一個東西送回公主殿,本官爲防有詐,這纔是與她爭吵了幾句,可誰知她將東西遞至本官手裏後就匆匆走了,本官一時怒火纏身,纔會如此!”
許玉衡說起話來溫潤有禮,聽得御林軍一愣一愣的。
“可那宮婢呢?”
“本官見她往西邊而去,許是趕着去太醫院詢問關於陛下的事情。眼下已經快到公主殿,要不本官還是先行去回稟公主吧?”許玉衡凜了凜神,淺笑着道,“與你們一說,本官心中便是有了些底,可不知,可否請各位官爺,護送本官一程!畢竟,本官不知那宮婢是否真的奉了公主之意,如此大費周折將本官喚到公主殿,實在是怪異!”
沒有任何辦法,許玉衡只得是選擇前往公主殿,可懷中的東西……
他暗暗掃了一眼頭頂一側的磚瓦,上頭並無人跡。
若是可以,他當真想要棄文從武,在狠人面前,道理可難以說得通啊!
這樣一想,腦海之中再一次浮現出了長大後與謝婉君第一次相見的情景,那時,還是謝婉君憑藉三寸不爛之舌以及較爲隱祕的功夫救他而出,若是再來一次,他可以自行掙脫束縛,反之將她解救,她是不是就能多歡喜自己一些呢?
“學士大人,我這還缺了人手,眼看這離公主殿不遠,要不我們目送着你而去,如果出了問題,我等聽見匣子落地的聲音,就會趕緊上前,如何?”
御林軍頭子的一句話頓時將許玉衡打擊回了現實之中。
聽起來,並不是推託,而是徹底不願意去管。
他們日日守着這幾丈的地方,自然是心煩氣躁,眼看這許玉衡莫名其妙地令他們緊張了一會兒,沒有發怒已經是很好的表現,還讓他們去護送?
想得倒美!
他還真怕這翰林學士大人臉皮夠厚呢!
聽聞,翰林學士攀附公主,妄圖坐上駙馬爺的位置,他本來還以爲是傳聞,現在想來,許是這許玉衡先行勾搭公主的呢!那張柔柔弱弱的俊臉,倒是連他這個大男人見了都要憐惜幾分!
好不容易轉角而過,許玉衡身子猛地顫了幾下,身後的御林軍還以爲他是害怕被人給謀害了,這才如此緊張,可他們不知道,那是因爲顧璟璿一個翻身就躍了下來。
“許玉衡,本宮可當真要被你給害死了!”顧璟璿擰緊了眉頭,不給他一丁點兒面子,“對了,本宮在皇宮之中,也不要同公主說起!本宮深知公主的性子,若是你執意拒絕,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萬不得已,還請你想想本宮的計劃!”
顧璟璿不願強逼,有些事情,還得是他自個兒經歷,還會有一個選擇。
他可不想讓許玉衡以爲他在公報私仇。畢竟,許玉衡一旦娶了晨陽,可就真的不可能再與謝婉君有什麼關係了!
眼見許玉衡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顧璟璿百無聊賴般擡手枕在了腦袋之後,雙足輕點便離了死角。
他可不能在這種地方久待。
許玉衡一步一步邁入公主殿,將身份令牌摸出一次又一次,總覺得,這道殿門,鎖住的不僅僅是顧晨陽,還會是他。
爲什麼?
他自己如何不知道呢?
抵達寅旒殿的顧璟璿直截進了房間,也不顧眉琴是否還在。
抑或是,方纔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根本忘卻了還有這樣一個丫頭的存在。
好在,眉琴去了太醫院,而謝婉君等人一見他將真實容貌露出,當即緊張了起來。
“璟璿,你……”謝婉君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眼底滿是痛心。
莫不是方纔經歷了什麼事情,讓顧璟璿變傻了?
若不然,他怎麼會將自個兒容貌給露出來?要知曉,在這宮中,可有多少人在等着捉他呢!
“沒事兒!”顧璟璿淺淺地應了一下,反手一下將她的手掌十指相扣,惹得謝婉君接下來的嗔怪都嚥進了嘴裏,雙腮更是一紅。
這顧璟璿,做事這般不着邊際?
她以前怎麼從沒有注意到過他這樣玩世不恭的一面?
“德妃娘娘,我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告知了皇奶奶,想必皇奶奶近期一定會有所行動,還望您能夠配合她一些,不過,注意安全!”顧璟璿說着,忽地蹙了一下眉頭,繼續開口。
沈德妃身子不好,太醫當初把着脈,本就說沒有幾日可活,可她硬撐着,爲的不過是瞧見顧寅與蘇寒能夠成親,可事情一拖再拖,她最近雖能走動,可身子內部,也如同一個玩偶被掏空了棉花,再難支撐。
只那麼一眼,她就從顧璟璿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瞭然。
但願,他莫要將此事同寅兒說起纔好。
“我等定然全力配合二殿下!”沈德妃咬緊了牙關,竭力說了一句有底氣的話語,一旁替她捏着肩膀的桃染跪於地上垂着腦袋,對顧璟璿與謝婉君之前易容一無所知,甚至於之後回到房間,她也一直沒有認出謝婉君來,當下眼見謝婉君與顧璟璿舉止親暱,這才猜測着,卻也不敢將自己的設想說出。
她一個宮婢,萬一惹怒了顧璟璿,那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