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麼說,不怕他報復呀?”我疑惑地問道。
老黃冷哼了一聲,“我在工廠裏工作了二十年,當年招我進廠的經理,現在已經是集團的董事了,我害怕他一個破副經理不成?”
他的口氣有些狂妄了,殊不知,我也是他口中的破副經理。
當然,我不會因爲這事兒和他計較的。
我也因爲他說的這句話,大概明白了他爲什麼在工廠工作了將近二十年,依舊僅僅是個車間主任了。
“黃主任,像李鳳武這個情況,我們應該賠多少錢合適?”我歪着頭問道。
老黃眨巴眨巴眼睛,“左經理,這種事情我可不好說。”
聞聽此言,我眉頭微皺,搞不清楚他什麼不肯說。
難道是怕擔責任嗎?
我在這裏主持這項工作,難道最後會將責任推到他的頭上?
這個老黃的心眼也太多了吧。
想到這裏,我呵呵一笑,“我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經驗,請您告訴我大概數目。”
剛剛老黃已經說了,其他類似的情況,賠了一百四十萬。
我處理這件事兒,只要在這個數目上下,就算是合理的。
之所以要逼着老黃說一個具體的數目,我就是想看看,這個老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究竟能不能真心幫我。
如果他也跟白主任一樣,等我當上分公司的經理,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拿掉這兩個人,絕不手軟!
老黃的眼珠晃了晃,隨後揚起臉來,“一百六十萬,控制到這個數目以內。”
我點了點頭。
“如果太少了的話。”老黃將兩個胳膊支在桌子上,“工廠裏的這些工人的悠悠衆口,怕堵不住呀。”
“我大概明白了。”我說着,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老黃這個人還是蠻講良心的。
只是,工人和公司是非此即彼的關係,想要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合理,似乎也沒有那麼容易。
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工廠這邊的前臺接待打過來的,“您好。”
“左經理,李鳳武的弟弟又來了。”前臺說道。
“讓他來會議室吧。”我平靜地說道。
只要把錢的事兒談好,其他的事情都是浮雲了。
很快,李鳳武的弟弟走了進來。
他今天的態度,要比昨天好太多了。
“左經理,您好。”他主動伸出手來,和我握了握手。
我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左經理,您打算賠償我們家多少錢呀?”李鳳武的弟弟問道。
我咳嗽了一聲,然後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們之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按照之前的賠付標準,我們給出的價格是,八十萬。”
我之所以說八十萬這個數目,是因爲李鳳武的弟弟昨天要兩百萬的。
既然是談,我自然要將數目儘量壓的低一些,等着李鳳武的弟弟擡價。
我的話一說完,老黃主任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可能沒有想到,我會直接給出這麼一個出人意料的價格。
“只能這麼多了。”我平靜地說道。
“喪葬費,孩子的撫養費以及老人的贍養費等等,加起來這麼多?”李鳳武的弟弟詫異地問道。
“對。”我點了點頭。
我在等着他往上要價,然後在折箇中,這事兒也就談成了。
但是,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猶豫不決,讓我心中頗爲詫異。
難道,我給的價格太低,低到了他不能承受的地步?
“這筆錢什麼時候能給我們呢?”他問道。
“先簽一份協議。”我抱着肩膀說道,“然後我要上報給公司財務,這筆錢最快的話,兩天。”
其實,只要簽下了這個協議,我打個電話給姚雲,分分鐘就能把這筆錢給批下來。
只不過,我不能說的如此直白而已。
“好。”李鳳武的弟弟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可以籤協議嗎?”
頓時,我和老黃全都蒙圈了。
這傢伙竟然不往上叫價了。
他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李鳳武不過三十二歲,八十萬買一個年輕男性的命,肯定不值的呀。
老黃詫異看了看我,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你和你爸媽,還有你嫂子商量過了嗎?”
李鳳武一怔,隨後說道,“商量過了,他們說讓我儘快處理完,讓我哥早點入土爲安。”
就算是早點入土爲安,也不用這麼着急吧?
我無奈地看着老黃,然後掏出手機來,給前臺撥了過去,“準備一份八十萬的協議,是關於李鳳武事故的協議。”
說完,我掛了電話。
老黃還想說什麼,但是,當他看到我的眼神的時候,悠悠地嘆了口氣。
我猜想,如果我不在的話,他一定會建議李鳳武的弟弟往上要價的。
掏出煙來,我打算給李鳳武的弟弟遞煙的時候,他卻掏出一盒軟中華來,“還是抽我的吧。”
頓時,我被他手裏的香菸給震撼到了。
這傢伙不是個二流子嘛,怎麼能抽得起這麼好的煙?
我遲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中南海說道,“我習慣抽這個牌子的。”
沒多久,李小柔走了進來,她的手裏拿着一份資料,“左經理,您要的協議。”
我看了看協議,隨後遞給了李鳳武的弟弟,“筆。”
李小柔立刻掏出一支筆來遞給他。
正當李鳳武要簽字的時候,忽然一個人走了進來。
“等一下。”
進來的人是蘇晴。
她的表情有些怪異,一件墨綠色的風衣,衣領高高地豎了起來,並且鼻樑骨上還架着一副墨鏡,猛地一看,就跟一個日本特務一樣。
她來到李鳳武弟弟的身旁,一把將手中的筆搶了過去,“你是什麼人?”
“我是李鳳武的弟弟。”他茫然地看着蘇晴,一臉的不解。
搞不清這個服裝怪異的女人,葫蘆裏買的什麼藥。
“這份協議,你不能籤。”蘇晴說着,拿着這份協議走到我的身邊坐下。
這一幕,頓時讓所有人驚呆了,當然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