畑鹿真的四肢和頭顱都在變得越來越大,臉上的皮膚被膨脹的肌肉擠壓,往外涌出黃綠色的膿液。
居然啓動基因鑰匙,把我變成一坨生物炸彈,難道就不怕家族的懲罰麼?
此時他越來越模糊的腦袋裏閃過這樣的念頭。
充血的眼睛裏看到的視野一片血紅,只見到朦朧的身影四處躲避奔跑,聽到變了調的聲音傳入耳朵,似乎在喊着快跑、撤退之類的字眼。
然後就是阿音的冷笑和他衣領處不經意間露出的一枚刺繡,此時充血的視野有個意外的功能,就是一般情況下不易被辨明的顏色看起來對比明顯了許多。
那個刺繡上有兩個字——
千日。
原來是自己整個家族的上級大老闆,千日家族的人啊。
怪不得。
怪不得這小子什麼都不顧忌!
看來自己是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先前這小子所說的救自己出去也只是假象,真正目的是探明這處地下實驗室的奧祕,然後迴歸上報吧。
千日家族安排來的棋子,可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
就算自己死掉,只要這小子不承認是本人所爲,恐怕家族也奈何不了他吧。
好不甘心。
我還那麼年輕,英俊,瀟灑,有錢……
畑鹿真的模糊視野裏,自己的手臂已經腫脹的如同大象腿一般,上面充滿了褶皺,還有一個個翻滾潰爛的大膿包。
但是……
沒辦法了……
在畑鹿真意識的最後,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恍惚的光影。
已經變形的軀體無比畸形和龐大,再也無法有效蒐集信息,就連腦子也遲鈍的陷入黑暗。
一片寂靜中,一聲沉悶的巨響轟然炸裂。
畑鹿真的世界全黑。
……
齊天宇是被一聲淒厲的哭喊吵醒的。
搖了搖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她擡起眼看着周圍的一切。
觸目驚心的斷壁殘垣。
她認得這裏,當初帶着月安和幾個女孩子一起來這裏的時候,周圍還是紅牆灰瓦,綠水白牆,高高的門樓上鋪着琉璃頂,院子西邊種了一排排綠竹,風吹來時,庭院後面的湖面上荷葉田田,粉白的荷花迎風招展,彷彿在歡迎客人踏上那座青石小橋。
可此時,一對瓦礫下壓着的殘竹呈現出焦黑色,那是被雲爆彈轟過的痕跡,院落中所有的建築都變成了一堆廢渣,只剩下一堵牆還搖搖欲墜的矗立在那裏,風一吹,撲簌簌的落下灰來,眼看就要塌了。
齊天宇從躺着的簡易擔架上坐起身,就看到了更震驚的一幕。
院子中央的那半頃湖水,已經全數蒸乾,湖心處完全塌陷下去,足足下陷了十幾米,被泥土和碎石堆滿,有些石塊之間縫隙較大的地方,露出了底下塌陷實驗室的合金門。
在那碎石堆的中央,還埋着一具龐然大物,那是帝鱷的屍體,一截長長的尾巴耷拉下來,上面正站着幾個人在急促的說着什麼。
齊天宇默默起身,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正在失聲痛哭的黎教授。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能見到如此雲淡風輕的黎教授痛哭成這個樣子。
想起黎教授,一直以來都是那種滿腹心機的淡然,以及風情萬種和冷若冰霜恰到好處結合的表情,再加上她那惹火性感的身材,帶給人的只有無限的遐想。
旁邊站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黑衣大叔,一雙有力的大手扶着黎教授聳動的雙肩,胳膊上露出跳動的粗壯肌肉,卻一臉無奈的表情,嘴裏不停的低聲說着“我來晚了”之類的詞彙。
奇怪的是,月安居然站在他的身後,看樣子對他還很尊敬。
再看那黑衣人看似隨意站立實則強大無比的氣場,這讓齊天宇頓時明白了,眼前這個黑衣人,恐怕就是月安在當地的勢力背後坐鎮的高人,被稱爲“毒王”的暗殺集團頭頭。
當時剛來到黎教授這個大院的時候,月安還曾經開玩笑,說不知道“毒液”和“毒王”到底誰更厲害。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
不過聽月安說起來,這個毒王可是大有來頭。
想想也是,能跟炎龍合作的,哪個都不會是弱者。
一路走去,旁邊來來往往的人低聲議論着,齊天宇也聽了個大致明白:
入侵者被自己同夥背後下黑手,好好的大活人被變成了生物炸彈,黎教授什麼也沒來得及問出,反倒被人擺了一道,聖地被炸塌,緊急疏散的後果,核心人員算是出來了,但是黎教授的孫女黎珊珊卻掉入了被炸塌的聖地,也就是被稱爲“萬骨枯”的地方——萬蠱窟。
那萬蠱窟的稱號不是白叫的,且不說裏面盤踞的是歷來黑巫師傳承至今的始祖級蠱蟲和數不盡的大小蠱蟲,就單說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早已當場死亡。
可憐黎教授費盡心機,想要復活自己的孫女,卻落了這麼個下場,真是悲哀異常啊……
齊天宇聽到這些對話,突然就無比可憐那個正在地上哭泣的女人。
在翁猜的地盤見到她的時候,她威逼利誘自己;
來到她的地方之後,她無論是感情攻勢,還是從身邊人下手,溫柔的推進幾個人的關係;
爲了復活自己的親人,不惜低聲下氣的求自己。
這本來是一個多麼堅強,多麼鐵腕的女人,卻在至親死亡的打擊下徹底崩潰。
哭出來也好,哭出來心裏就痛快了。
齊天宇突然覺得自己眼角潮溼了。
想象自己的身世,突然感覺無比悲哀。
寂天驕。
這幾個字突然從腦海裏蹦了出來。
據說那個叫寂天驕的,是自己父親。
原本應該是他被培養成自己現在這種身份的,據說他在未接受改造之前,就是恐怖的戰士。
可後來……
“前輩!”
月安一陣小跑,過來攙扶着齊天宇,這個動作做出來之後兩人都不由一怔,相視一笑。
原本的兩人,是不會做出這種親密動作的,但是齊天宇經過這次“大復活術”,而月安又在休眠倉裏經受了深度催眠,兩人跟之前均有所不同,此時此景,不由得內心略略放開了些。
只是此時再笑也不會笑的多開心。
“呵呵,這位是?”
那青年黑衣人眼睛裏滿是笑意的看着齊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