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去管身上和臉上的血，死死皺眉，看着痕祭的眼睛，企圖看出什麼。
“乖乖做好寵物該做的事，你不過是我的坐騎，憑什麼叫本太子的名字？”高傲的聲音自他脣角溢出。
痕祭看見她震驚受傷的眸子，心痛難當，她白色的裙裾上印出了一道血痕，就連臉上都擦出了血跡。
他的心裏痛，眼中的戾氣卻不敢放下，他繼續說道：“你這只不聽話的鳳凰，再不認主，我今日就讓你當只死鳳凰！”
鳳九公主從未受過如此羞辱，這是她好幾輩子加起來都不曾體驗過的情感……
那一天，她寧肯就去死了，也好過被人當成玩物對待，可是下一秒，弦塵涼薄的話響起，讓她徹底放棄了輕生的念頭，他還沒死，她死什麼？她下了地獄，那個男人，也一樣要下地獄！
“要是太子殿下不能管教好自家寵物，不如由我們仙界中人代勞好了？”弦塵優哉遊哉，涼薄的聲音響起在大殿上。
痕祭狠狠瞪了弦塵一眼，將他的樣貌死死記在心裏，若非是他，他怎麼捨得打她，她掉了一根頭髮他都要心疼半天，他說：“本殿下的事，用不着你多嘴。本殿下的人，也用不着你管。”
弦塵聞言，倒是多瞧了痕祭一眼，亦將他的容貌記在了心裏。
聽到弦塵的話，鳳九邪這回真的明白魔尊所言非虛，宿弦塵和柚戒這兩位仙上仙哪裏是來觀禮的，分明是來看她死了沒的。要是沒死，大不了再補一刀，要是死了，正好省事。
她可不想死，她要活下去，就算活得再屈辱，她也要活下去，讓那個該死的人渣死無葬身之地！
在魔族的吆喝聲中，在仙界所謂的上仙的冰冷視線下，鳳九邪單膝跪地，仰頭看向痕祭，一字一頓地說下主僕契約的誓言：“吾，鳳九邪，以九彩神鳳之名，尊魔界太子痕祭爲主，生死不棄。請說，我寬恕。”
她每說一個字，就好像剜了一刀下去，刺痛了三個人的心。
痕祭掩在袖內的雙手緊了又緊，鬆了又松，誓言太長，漫長到一個世紀那麼難熬，說：“我寬恕。”
話音方落，契約成立，天地規則降臨，契約符文打在兩人腳下，那一刻，鳳九邪的腦海裏就多出了一道束縛，強大且不可違抗。
契約一經形成，除非主人解除，永不可更改。
“九兒，我帶你走。”痕祭將她扶起，脫下了自己的衣服，遮住了她裸露的傷痕，直接把她抱走。
見到他着急的樣子，當即，魔族衆人大笑。
有人說：“太子殿下可要悠着點，我聽說鳳族身嬌體弱的，經不起折騰，別玩幾下就壞了。”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啊，九彩神鳳都被我們太子殿下收了，將來鳳族不就是囊中之物了嗎？”
“九彩神鳳，也不過如此。”魔尊的脣角泛起一個冷峭的弧度，笑意依舊如常，笑談着眼前出現的一幕。
只有柚戒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弦塵掩在袖內的手在啪嗒啪嗒地滴血。
柚戒雖然同情鳳九邪，
但他心存恨意，他的妻子死於天劫，承受了本該她承受的，既然鳳九邪還能活着，而且還要活很久，他不介意繼續當個看客。至少，在八公主沒醒之前，他什麼都不會做。
鳳九邪抱住痕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痕祭，記住你的承諾。”
“九兒，我知道，我知道……”抱着鳳九邪的痕祭望着九百九十九級臺階，迷惘的目光逐漸轉變成堅定。
天很高，很藍，雲很白，很軟。
今天是魔界難得的好天氣，也是他成年的日子。
他昨夜答應了鳳九邪一件事，他知道那會葬送了她，可他願意用生命成全她。
……
太子府偏殿，昨晚，夜明珠照着她白得過分的臉。
他坐在她的對面，抓着她的手，無比激動地說：“九兒，我們離開魔界，我帶你走，我們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她垂着眼瞼，想了很久，最後說：“你和魔尊說，我答應他了。”
“不！你答應了，我不答應！”痕祭在等她拒絕，然後他要帶她離開魔界，四海八荒，哪裏不是生路，爲何非要留在魔界？
可她居然答應了，他那位父王可真是夠有能耐啊，什麼都被他說中了，可他不答應！
“你說的那些，不是我想要的。”鳳九邪固執地說，“我不要重新開始，我更不可能隱姓埋名！”
痕祭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問她：“你怎麼和我父王一樣，那麼不可理喻！我父王說的，不是你想要的，更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你想要的麼？”鳳九邪冷冷一笑，第一次罵了他，“痕祭你個懦夫，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想要的不是這個嗎？你父王一直盤算的，不就是這一天嗎？我答應你們父子倆了，你到頭來卻是不答應了，難道不好笑，不覺得虛僞嗎？”
被人誤解痕祭向來不屑，可被她誤解，他就瘋了，衝着九邪大喊：“是，我是想要得到你，可我愛上你了，我怎麼可能再讓你做我的寵物，再讓你認我爲主？我愛你，我要的是娶你。你們兩個怎麼都逼我？我做不到！”
當她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時候，他就認定了她是他的妻子了。
鳳九邪震驚地看向他，他說他愛上她了麼？愛……麼。“痕祭，你說的是真的？”
痕祭被逼到絕境，深吸一口氣，說：“我愛你，我一直想要娶你，我原本打算成年禮後再和你說，可……”
鳳九邪動容，起身，走上前，抱住了他，“現在說出來也不晚，至少我知道了這個世上還有人愛我。”
他渾身一顫，也將她抱緊：“九兒，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痛恨我的身份，痛恨我和你的相遇，假如在這之前我能遇見你，假如我比他先認識你，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或許你就能愛上我，而我也不用面對這麼多痛苦的選擇了。”
“世上哪裏有那麼多假如，世間之事唯有過去不可負，它纔是真正不容更改的東西，但我們能改變將來。”她低頭看着他，半是認真，半是哄騙地說，“痕祭，你長大了，要成年了，你就該做到，你父王大概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