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妖界五日，他唯恐她被妖界混亂的濁氣傷到，夜夜抱她入睡，次日早晨總能看見她沉睡容顏，早成了習慣。
可是今天卻沒見到。
映入眼簾的是杜鵑那張素淨的臉：“王？您醒了？”
按了按比平時更昏的額頭，三七看了看四周，他這是在哪裏？
他不是在九邪的房裏，也不是在自己的房間。
這裏是……攀月樓八樓。
等他想起什麼的時候，神色微變。
混亂眩暈的月圓之夜終於結束，他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昨夜是鳳九邪給他施了幻術，令他強行入睡。
平時他自然不會被千魔紫瞳和她的幻術暗算到。
但是，這一次不同。
一來，他對他家小邪兒毫無防備，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就算她騙了他，他也覺得是自己活該；
二來，他身體虛弱，神智不清；
三來，他正在肉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愉悅感中不斷掙扎，突然被第三道來歷不明又極爲熟悉的聲音迷惑心智。
因此，他被暗算是在常理之中。
只是，他總覺得不對……
就像上次那樣，感覺不對。
杜鵑試探着輕聲問道：“您是叫九公主嗎？她已經閉關了。她讓奴婢和您換換，可這，這，換換是何意？她說讓我來問您，您一定知道。”
“唔……”鳳三七揉了揉眉心，聽見她說九邪閉關了，心放了一半，再聽到她說換換，另外一半心也放下了，揮揮手，對杜鵑說，“你回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杜鵑神色惶恐：“王，是奴婢哪裏做錯什麼了嗎？您和九公主爲什麼要趕奴婢走啊？”
鳳三七繼續按着發脹的額頭，他昨夜到底是睡得有多死？搖了搖頭回答她的問題：“她說換換的意思就是，讓我和你換一換。”
杜鵑不明，吞吞吐吐：“換，換什麼？”
三七頭暈，骨節分明的十指攥緊被褥，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伺候九公主。”杜鵑垂手而立。
王沉吟片刻，道：“嗯。就是換這個。”
杜鵑一愣，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可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嚇得臉色大白，“王！這可萬萬使不得！”
英明神武的妖王殿下居然要當下人，給九公主洗衣服做飯麼？這，這也太驚悚了！她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三七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卻不是對杜鵑的，而是對想象中的那個女子的：“使不得也要使得。”
這是他昨晚上自己說的，都怪他一時口快，這下好了，被她當真了。
杜鵑見他鐵了心了，於是就說：“那奴婢給您打打下手？”
“不用。”王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責怪她多事。
這一眼，杜鵑才恍然大悟，原來王是想和九公主單獨相處啊……“可是，王上，您和九公主還未成婚，有些事，只有奴婢能做，您還是讓奴婢時常來幫幫忙吧。”
鳳三七一愣，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畢竟男女有別，她還是個未婚姑娘，於是他又退了一步：“好，那你留下來。”
“是。”
揉揉發酸的眉心，三七催動體內靈力運轉，務必讓自己保持清醒，見杜鵑還沒走，便有心一問：“昨晚，我是怎麼來的這間房？”他想推測出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九公主抱您下來的。”杜鵑表現得極爲平靜。
形，臉色陡然一沉，“她有沒有說我重？”
那麼小的人兒，居然能把他抱下來？更要命的是，那麼重要的時刻，他居然睡着了。
杜鵑心裏暗暗發笑，卻不敢真表現出來：“沒，公主說您太輕了。”
輕……三七脣瓣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我在這兒睡了多久？”
“一個時辰。”杜鵑答。
三七心想，那就是他只在她房裏待了一個時辰，就被她抱下樓了，“她看上去氣色怎麼樣？”
“沒什麼變化。”本來就白，又是晚上，杜鵑也沒看清楚。
三七擺擺手：“你下去吧。”
“是。奴婢先下去了。”
鳳三七一直在想，坐在牀上絞盡腦汁地想。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中幻術之前……
“不疼了，不疼了。乖，你現在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別忘了給我做早飯。”
三七豁然全身緊繃，是了，她交代自己給他做早飯，在這之前呢？
“三七啊，你乖一點，別動。”
“你個笨蛋！”她罵了他一句。
再在這之前呢，她還說了什麼……
想不到，想不到……
三七無意識地舔了舔乾涸的嘴脣，忽然僵住，全身血液倒流，她舔了他嘴裏淌出的毒血……
該不會是！
當鳳三七想明白昨晚在他中了幻術之後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的心裏是又感動又驚怒！
那就是隻不聽話的小鳳凰，很不聽話！
偏生沒人能管得住她！
“你怎麼就這麼讓人又愛又恨呢！”
終了，鳳三七隻得搖搖頭，無奈地嘆氣又嘆氣，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給她做好喫的，要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後等着某一天，他要把白白胖胖的她給喫掉！
……
鳳三七就在八樓住下了，妖界需要處理的東西都命人送來攀月樓。
在鳳三七看來，那隻八翼金龍閉關，少不得千八百年的，所以暫時不用去管；而鳳九邪閉關，按照她在人間的速度來看，幾年甚至是幾十年。
不過現在，她每個月要出關一次。
這種聚少離多的日子讓他感到格外煎熬。
他曾經很厭惡月圓之夜，可現在，他卻每每都盼望月亮圓的時候。
因爲只有那個時候，她纔會變得有點女人味。
至少，至少會看在她和他都是病人的份上，多少會對他客氣一點點！
平時給她送的飯菜，她基本不動，假如做的是她喜歡喫的，她就會多喫一點，不愛喫的，一口不動……
三七鑑定，這是一隻挑食、獨裁、固執到不肯聽話的小鳳凰。
在這期間，杜鵑時常過來幫忙，給他打打下手，幫幫廚。
似乎有什麼感情，在杜鵑心中蔓延。
杜鵑本以爲自己一不小心喜歡上王了，可是看久了，她就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她實則喜歡的，是王和九公主的愛情，她向之往之，珍之重之。
……
鳳九邪出關的日子很固定，每月十三、十四、十五。
十三號的早晨，她會打開緊閉的房門、窗戶，讓新鮮的空氣灌入室內，然後美美地讓他們伺候她三天。
月事來了之後，修煉被強行打斷，她本來就算不得好脾氣的人，心情更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