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杜鵑鳥化作一道紅影,飛撲而下!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三位妖帥皆目露震色,呼吸一滯,只見一隻火色杜鵑鳥張開兩翼,從九樓俯衝而下,衝着那道白鳳飛去,以絕然之姿迎向暴怒一擊的紫色雷霆。
杜鵑鳥死死護住身下的白鳳。
那道狂暴的紫色殺劫瞬間將它擊穿,骨頭被轟斷的聲音從鳳九邪的身後炸開。
那一刻,鳳九邪心神巨震!
瞬時間,九邪感到了背後被雷電燒灼,但因爲杜鵑的捨命相護,殺劫的撞擊得到了緩衝。
杜鵑鳥撐開羽翼,將她護在身下,殷紅的血順流而下,鳳九邪那個瞬間,腦海裏浮現出了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年前,她渡最後一劫的情形。
何其相似?
她有九百九十九道殺劫,她雖然很少造殺戮,但紫陽界與龍族的幾次大戰她都有參與,死在她手裏的龍族也不少,儘管都已經是九彩神鳳了,她依舊擋不住最後那道最重的殺劫。
那是八姐替她擋了……
也如今日一般,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撲到了她的身後,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王妃……杜鵑見,見不到,小,小殿下出生了……再也,保護不了您了……”
杜鵑虛弱的聲音傳來,血順着白鳳的脖子淌下。
九邪大聲喊道:“不!杜鵑!你還要當阿四的姨母!他還沒喊你一聲姨母,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杜鵑鳥奄奄一息,從白鳳身上滑落,躺在地上,它睜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淌着淚水:“答應,我,替,替我對朔旋說一聲,我,我愛他。”
鳳九邪鄭重地道:“杜鵑,我一定轉告他。”
聽完王妃說的這一句話後,杜鵑鳥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魂魄離體,飛向遠方。
妖者,魂魄歸何處?
那本是一個下午,可劫雷卻讓那個下午變成了黑夜,當雲開霧散、暴雨停歇、狂風平息之時,黑龍騰空而起,整個妖都的人,都張望着天空上的那條黑龍。
金花四散,天地規則降臨,巨大的符文籠罩天際。
四翼金龍!
那是四翼金龍!
只要再晉兩級,它就是空中的霸主,龍族的王者!
它張開四片翅膀,在空中翱翔。
它繞着整座妖都,飛了整整三圈。
它發出陣陣龍吟,好像發泄着什麼,又好像純粹只是一場劫後餘生的放肆。
那一日,就像是衰弱之前極盛!
妖帥們彷彿看到了,妖王大婚那日,彼岸花和鳳凰花開的絕色傾城。
“杜鵑之死,衷心護主,壯哉壯哉,已經很多年,沒有讓我動容的事,今日見了,倒是生出幾分感慨來。”商羊搖搖頭,重重地嘆息一聲。
飛誕和鬼車也都不約而同地流露出敬重之色。
自那日之後,妖都不再有任何關於龍的影子,不再有任何關於王妃的傳言,不再有任何關於小殿下的消息。
這一百年,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斗轉星移,歲月變遷,百年只是浮生若夢。
在長壽的妖族眼中,不過滄海一粟。
自那日之後,清華宮門口的花,枯死了,花圃成了荒地,種什麼死什麼。
自那日之後,業老閉關,任何人都不見。
自那日之後,攀月樓失去了主人,一瞬間就空了。
可這一切,遠在魔界的妖王殿下,還不知道。
……
真實的情況除了那三名妖帥之外,沒有誰說得清楚,畢竟誰都沒有妖帥那種實力,可以在劫雷之下,獨善其身!
且說那日,杜鵑以身抗劫,爲主子擋了最後一道殺劫後,鳳九邪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悲痛,不想將她的屍首留在這裏,任人踐踏。
意念一動,九邪把她放進了誅邪空間內。
她連人形都沒化,依舊是鳳凰狀態,撐着最後一絲力氣軟軟地趴在地上,靜靜地等待着小黑最後的晉級,等待着那道天地規則的金光將他罩住。
她要親眼看着他,完好無缺地回來。
終於,一直保護着她的綿密劍光緩緩停下。
焚夜現出靈體,在她的身邊,默默守着她。
焚夜半跪下來,手掌輕輕撫過它的右翼,接着撫過方纔最後一道殺劫所擊中的後背,那裏,有血汩汩地淌出。
他看着他的主人,心裏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要守護她,但他只能發揮出她能夠使用的水平,她若是在巔峯狀態,這最後一道劫雷,他能直接替她扛下,可她卻因腹中的孩子,虛弱到這個地步。
即便是在飛行當中,她都護着自己的肚子,她對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她怎麼就不能愛惜一下自己呢?
焚夜想起昨天晚上,主人說要走,他勸主人說:小黑要晉級了,還是再等等吧。
主人聽進去了,所以等到了今天。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那是他故意爲了拖延時間才說的話。
他其實是在給宿弦塵機會,讓他給她一碗墮胎藥,以結束這樣的痛苦、結束將要發生的危機。
他雖然不能直接做這些,不能違揹她的命令,但他能幫弦塵做,可那傢伙居然猶豫了。
他早就聽到了弦塵和業老的談話,她昏迷的時候,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人算不如天算啊。
小黑渡劫當日,宿弦塵不在,他的主人,三大妖帥唯恐避之不及,杜鵑已死,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理由留在妖都了。
“吾主,焚夜不能救您,焚夜只會殺戮……對不起……”
九邪見他的眼裏蘊藏着濃濃愧疚,搖搖頭,因爲沒有力氣說話,她將安慰的情緒直接傳遞給了他,並用一雙摻着柔光的鳳目,盯着他看了半晌。
焚夜感動不已,繼續用冰冷到沒有任何溫度的手掌,輕輕撫着它的羽毛,這些傷,深可見骨,觸目驚心,他該怎麼才能讓它好起來。
當一道咆哮般、長達十息的龍吟,響徹整個天際時,鳳九邪和焚夜同時目露驚喜。
大黑龍在耀眼的金光之下,扇動翅膀,空氣被它拍出了長達百米的氣浪。
它俯衝而下,站在地上的時候,瞬間化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