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就在場,那一日,她正是爲了救他,才渡了那一劫。她說,那叫生死劫。她還說,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她的九彩神翼是因守護他而生的。若他負她,她會拋棄他,永不相見。
想到那日的場景,鳳三七的心湖又起了波瀾,許久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道:“那條龍和王妃之間有血契。”
“血契……”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業老渾濁的老眼裏泛起了寬慰之色,“王不必太過焦慮,既然是血契者帶走的她,她應該沒有危險。龍族比妖族更適合照顧她,畢竟,他們纔是共同生活在一個界面的種族。”
龍鳳兩族,有天然的血緣相親之說。
這是兩族誕生以來,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九州九界,唯獨紫陽界有勢均力敵的兩大種族存在,龍鳳爭鬥不止、生生不息,繁衍至今。
其餘界面,都只有一方種族勢力稱霸,其餘的小種族都無法與之抗衡。
思及此,三七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那條龍,會不會把她帶去紫陽界?”
“這很有可能。”業老的神色凝重起來,“龍鳳兩族歸根結底是獸族,他們擁有的傳承比妖族更強,尤其還是兩隻始祖級別龍鳳。您再想想,他們最會去什麼地方?”
鳳三七去紫陽界的次數很少,他想不到九邪會去哪裏?現在紫陽界到處都是開山建道場的仙族,她躲到哪裏纔不會被人發現?
越想越擔心,鳳三七豁然站起,“我現在就去紫陽界走一趟。”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莽撞,業老出言提醒:“紫陽界那麼大,王可有想法了?”
“沒有。”
“未必就在紫陽界,若她不想讓您找到,肯定會猜到您會去紫陽界找她,到時,不又是一場空嗎?”業老問道。
鳳三七問:“她爲什麼要走?業老,你可知道?”
她不會離開他,更不會一句話也不留下就走人。她一定知道他見不到她,他會瘋掉……
業老提點他:“她是想保住孩子的性命,所以才走的。”
想到了那碗紅豆粥,三七的臉色煞白。
他背叛了她一次,兩次,三次,她都沒跑,她就在原地等着他,她說她信他。
第四次,她跑了……
她不信他了?
還是說,是她相信他會爲了她的性命而放棄他們的孩子,所以,她選擇了離他而去。
她還是不信他……
她有理由不信他……
因爲,他差一點就背棄了她的信任。要是那碗粥裏撒了墮胎藥,那真的就是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他此刻後怕得連脊樑骨都是冷的……
……
之後的三個月,三七走遍了紫陽界的山山水水,踏遍了每個角落,都找不到鳳九邪的下落。
心情沉澱下來,三七命欽原繼續尋找王妃下落,自己一人又去了魔界。
魔尊聽三七說鳳九邪失蹤了,表現得並不是意料中的平靜,而是有點兒驚訝,像是不太相信這件事。
“你和她不是有個契約?也聯繫不到嗎?”淡淡地瞥了一眼三七,魔尊問。
三七有些沮喪地說
:“那個契約是她主導的,她可以單方面切斷聯繫,我沒任何辦法。”
“是啊。”三七坦言。
雖然因爲他們實力差距太大,而導致契約沒什麼效用,他也可以單方面解除,但他還是想留着。
魔尊薄脣微勾,似乎是哪裏取悅到了他,他的臉上溢出一抹微紅:“她沒找你,說明不到時候,你只有等。”
兩邊的事都需要他等,可他的耐心很有限:“重華,你幫我想想,她會去哪裏?”
以前當上仙時,逍遙自在,不知時間爲何物;現今,他覺得每一個呼吸都是那麼重要。他無時不刻都在擔憂,他害怕下一息,鳳九邪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魔尊淡然地說:“最瞭解她的人是你,你既然找不到,本尊更無能爲力。”
鳳三七深吸一口氣,斂去多餘的情緒:“蔣臨風這裏進展得怎麼樣了?”
魔尊揚起右手,張開一道水幕,裏面顯現出畫面,“他就快找到痕祭了。”
……
鎖凰塔外,蔣臨風筆直地站着:“這塔不是已經被火燒了嗎?怎麼還在?”
他找遍了魔都所有地方,只剩下這座塔沒找過了。
雖然他最初就覺得,痕祭很可能在裏面,可他沒有鑰匙。他不能直接找魔尊要,事情倘若這麼簡單,融洛就不會有意提醒他,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太子。
夏子桑的瞳孔裏倒映出漆黑陰暗的高塔,用盡全力仰起頭都不能看到塔的全貌,只能依稀地瞧見陰雲籠罩中的天空下,隱約有一顆黯淡的龍珠立在塔尖。
夏子桑是蔣臨風在空間陣法裏遇到的守衛,他撓撓頭,神色古怪地說:“小的也覺得奇怪啊,大家都說這座塔是太子帶回來的,說來也怪了,怎麼一點都沒變化,原先被火燒過的地方,什麼都沒留下。”
“黑炎不是那麼容易修復的,應該是有人用了更高級的力量將其復原。而這個世上能有如此修復力量的,唯有那個人……”蔣臨風的臉色冷冽幾分。
“哪個人?”夏子桑不解地問。
蔣臨風的嘴脣蠕動了片刻,好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個人”,最後只給了一句:“九色神樹裏的那個人。”
這個答案令夏子桑很是驚奇:“夙離大夫,您說的就是求子的那棵九色神樹嗎?”
“不錯。”蔣臨風微微頷首,在夏子桑狐疑的目光下,他走上臺階,擡手輕輕按在斑駁的鐵門之上。
蔣臨風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幕幕灰色的記憶,呢喃輕嘆:“曾經,這裏困住了我的親人。”
他們被困在塔裏,困了重華舅舅半世的光陰。
誰又會知道,他們竟然在裏面相愛了。
大概,重華舅舅從來都不肯忘記裏面發生的事,所以讓它矗立在魔界最顯眼的地方,這樣一來,他就能時刻都看着它。這樣,他就能想起那個女人……
他的祖母:絃歌尊上。
後來,重華舅舅告訴他……
“我與你祖母,不是一見鍾情,不是乾柴烈火,而是相濡以沫、並肩而戰。我們在戰火裏,找到了真真正正的愛情。”
“她是我的母神,相愛便是世俗不容!可我不覺得這樣的愛有什麼錯!他們憑什麼否定我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