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被他伺候得連手都不用動了,鳳九邪心情甚好,雙眼眯起,將道道精芒掩蓋在眼底:“我聽小黑說,你原先是位神尊級別的人物,而且就連鳳凰始祖靈歌,和你都有關係。”
剝葡萄的手一頓,三七擡起眼睫,輕聲問她:“你信嗎?”
鳳九邪點點頭,又搖搖頭:“信,也不信。”
三七的眸光微凝,狀似好奇地問:“怎麼說?”
攏了攏剛纔被他弄亂了的頭髮,鳳九邪說:“小黑跟我講的那個你,是在九州分裂之前、八翼金龍眼中的你。我沒有見過……”
三七發現她說話的時候,眼裏夾着一絲黯色。
“三七,倘若是那個時候,也許你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我忽然有點兒慶幸,你是在忘了所有之後,才遇見了我。”
三七有點奇怪,“你怎麼覺得以前的我不會看你一眼?”
別說三七懵了,鳳九邪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弦塵神尊勾引到手了。
她擡起手,觸碰着他的臉,像是在透過他找到另外一個人:“你一定不知道,在龍族始祖的眼中,你到底有多厲害。我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你那般心高氣傲,眼裏怎能有我?”
三七鬱悶,很鬱悶!假如神尊二字能讓她這麼在意,那他們以前經歷過的,都不作數了?
她何時在意過身份?
三七抓着她這雙在自己臉上作祟的手,說:“百鍊鋼也能化成繞指柔,小邪兒,我需要你,我不是那些被神話了的神祇。我在你面前,就只是個男人,我是你丈夫,你孩子的爹,我會竭盡全力守護我們這個家,你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呀?”
鳳九邪嘆息一聲,眸光微閃:“三七,你可知道,我們所在的葬龍山,就是龍族始祖的屍身所化?可這屠龍之人,正是你。”
正是你……不知怎地,九邪鬆開了他的手……
三七遲疑,他問過蔣臨風,得到的是相反的答案。
爲什麼兜兜轉轉,又轉回了這個問題?
鳳九邪憶起當初:“初見你時,小黑對你心存芥蒂,一心想要爲他的始祖復仇,讓我殺你,可你和他似乎達成了交易,他對你的敵意消除了大半。你是怎麼和他解釋關於龍族始祖之死的?你能不能告訴我?”
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愣到了,鳳三七思忖半刻,回答:“我說,一來,龍族始祖之死,我無記憶,他假如要我一個不知罪惡的人來償命,是不是沒有任何意義;二來,我一生爲善,壓根就不信自己能幹出屠龍之事;三來,我告訴小黑,傳承也可能是假的。”
“他就信你了?”九邪詫異,但她想了想,大概是第一個原因讓小黑放過他的吧……
“可……我現在連自己都不相信了。”自從看完夙離的一些記憶後,鳳三七猛然發現自己很可能做出過許多現在無法理解的事來。
九邪咬破一顆葡萄,甜絲絲地,“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三七繼續剝。
九邪繼續喫:“我看過小黑的
傳承,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龍族始祖是被誰殺的,但是他卻傳達了一個強烈的信號,他是宿弦塵殺的,感覺特別想栽贓給你。”
“這點,我跟小黑說了,他告訴我說,當初你和他解釋的時候,他自己也懷疑是龍族始祖故意讓他去找你麻煩的。”九邪說的時候,眼裏閃出一絲驚奇,小黑真是聰明得不像話。
鳳三七搞不明白,這隻八翼金龍心裏到底藏着什麼,非得讓他的後代和自己糾纏上,“難怪臨風那麼篤定地說,不是我。”
“臨風?”九邪狐疑地問。
“忘了和你說了,臨風其實是……”在九邪注視的目光下,鳳三七把她攬進懷裏,“等臨風自己和你說吧,我不操那份閒心,我的眼中,只剩下了你。”
他眼裏的柔情,不會因爲她的冷落而減少一分,鳳九邪靠進他的懷裏,把他的手牽到自己肚子上,讓他感受着胎動,溫柔地說:“三七啊,我從八翼金龍的傳承裏,從沒有看到過你的身影,但我知道,你是神尊,曾經執掌極淵,是代表着死亡和黑暗的神祇。”
三七神色一黯,“這些,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九邪仰起脖子,訝異地看着他。
“謝謝你告訴我。”從身後摟住她,攏起她的長髮,“小邪兒,你害怕嗎?”
抓緊了他的手,九邪誠實地說:“七啊,我說不害怕是假的,衆生皆畏死,我也不例外,我怕……”
她說怕的時候,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三七將她摟得更緊了,低頭,親上她的眼角,在耳邊輕喃:“也許正因爲我生來就與死亡相伴,所以才讓你遭遇不幸,你愛上我,就是你不幸的開始。要是沒有遇見……”
鳳九邪搶着說:“三七,我不後悔遇上你。”
“我也不後悔。”
三七的那顆心,被她那句話揉碎了……
……
“你不要怕,我一直會陪在你身邊的。”牀上,三七摟着她,在她耳邊說,“等你醒來,我帶你去看桃花,開得正好呢。”
“說好了,不許騙我。”鳳九邪攥緊三七的手。
三七從她顫抖的手裏感覺到緊張的情緒,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你只要睡一覺就好了,不會有事的。”
鳳九邪忽然發現這個男人比她的膽子還小,只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蔣臨風:“就算我不信你,我也相信臨風。”
當臨風還是夙離的時候,他就從未殺過生,她相信他是不會對孩子下手的,她也相信她的夫君,是不會騙她的。
三七親手喂藥給她喝,等藥全部喝下後,鳳九邪的腦袋開始迷糊起來,她恍惚間聽到了八音盒的聲音,鳳求凰的曲子在耳邊迴環往復。
好想睡覺,好想回到第一次遇見弦塵的時候……
她躺在三七的懷裏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又夢到了父王母后,青嵐哥哥,金梔哥哥,八姐,還夢到了一些她從未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