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的臉頓時白了,手指攥緊,心裏在打鼓,好怕,她好怕九邪姐姐會像母親那樣,八月十五,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母親的忌日……
湘水跑過去握緊九邪的手,喊道:“九邪姐姐!你要撐住啊!”
“湘水……”躺在三七懷裏,九邪的手握不住她,只是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弦塵,把她抱到船裏去!子鳶,快帶路,給我們找個乾淨的房間!”綠箏急促的的話隨着轟鳴的雷聲響起,在所有人的心裏,掀起了巨浪。
“綠箏?”接到弦塵夾着不信任的複雜眼神,綠箏面色暗沉,大聲而堅定地說道:“這是你的孩子,我絕不會讓他死!”
聞言,三七眸光微閃,心頭動容,小心地抱起疼得渾身抽搐的九邪,跟着陸子鳶往船艙裏走,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綠箏說真心話——她的眼神騙不了他。
至少在孩子身上,她是不會騙他。
正如:宿弦明沒有騙他。
三樓的船舷上,陸家兄弟陪着湘水在外面緊張地等待着,外面風雨交加,卻沒有半分打在船身上。
忽而,三人心頭大震,齊齊對望了一眼,太陽逐漸變暗,日食開始了,接下來就是:月食……
與那日他們母親生湘水的情形驚人的相似!
“啊——!七啊……”船內時不時地響起叫聲,一開始的聲音還清脆的,可後來逐漸變得沙啞,最後,她已經沒有力氣喊了,只能聽到綠箏急切的聲音。
湘水完全就站不住,急得走來走去,最後她不顧哥哥們的阻攔,衝進了產房。
陸家兄弟攔不住她,也不敢跟着她進去,只能在房外乾着急。這下可好了,裏面的聲音一清二楚,聽得他們頭皮發麻,回憶襲上心頭。
陸湘水衝進去的時候,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怎麼都化不開,更別提再往裏走了。
她邁着灌了鉛的腳穿過屏風,當看到裏面的一切時,驚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只見躺在牀上的九邪姐姐,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三七哥哥一直在幫她擦汗,九邪姐姐臉上猙獰極了,她第一次見到她那麼痛苦……
身下的血,殷紅一片,湘水嚇得臉色慘白,就在這時,綠箏的聲音傳來,將她整個人的腿都拔了起來:“湘水,快把臉盆裏的水倒出去,再給我一盆熱水。”
“是,是!”陸湘水看都不敢看,只能埋頭做事。她覺得自己的腿都是軟的,但她不後悔走了進來。
而此時此刻的鳳九邪,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痛到不是自己的了,以前所有的痛苦加在一起,都沒有今天來得可怕,生孩子的痛是這個世上最難以忍受的……
三七緊緊攥着她的手,他真該慶幸綠箏還在身邊,否則他可能真的會亂成一團。他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和她說着將來的生活,不讓她昏過去。
“用力啊!九邪!”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快了!我看到孩子的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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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九邪!加把勁兒!”
“三七,七啊……我,我……不行了……”鳳九邪被三七攥緊的手,忽然鬆開了。
“九邪!鳳九邪!”三七心頭大痛,目眥盡裂地喊她的名字,拍着她的手,但她卻怎麼都不理他。
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溼了,像是從水裏面拎出來的一樣,蒼白的臉上那對眼睛緊緊閉住了,無論他怎麼叫,她都不再睜眼了……
三七的心像是被撕開了,他無措地叫道:“小邪兒!你別離開我!我不要你走!求你了!”
綠箏的神色一黯,手掌撫上鳳九邪的額頭,趕緊攥住快要崩潰的男人說:“弦塵,她還有救!夙離!夙離給過你什麼東西嗎?”
被她溫熱的手握緊,好像又了一點兒力量,三七的腦子終於開始運轉了,忽然間靈光一閃:“給過!”
蔣臨風早就和他說過,他因爲着急而忘了,可現在還不是自責的時候,他把臨風給他的木盒取了出來,在綠箏和湘水關切的目光下,他將一顆黑紅色的藥丸送進了九邪的嘴裏。
可她咽不下去,三七便放進自己嘴裏,吻上了她發白的脣,頂開了她的牙關,將藥送了進去。
三七震驚地看到,只是他直起身的瞬間,這藥便化作一縷生命力,融於她的體內,和上次一模一樣,迅速有效,鳳九邪的身子向上拱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豁然間,眼睛睜開了。
鳳三七死死抓住她的手,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口了,只是用一雙擔憂着急的眼睛看着她。
九邪神色空洞,啞着聲音,只說了兩個字:“孩子……”
“九邪!快啊!”
“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出來了!用力啊!”
“孩子快生出來了!就差一點兒了!”
綠箏不斷地鼓勵着她,九邪一隻手抓緊被單,一隻手攥住了三七,用力往胸腔裏吸入一口氣,瞬時間,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她大吼了一聲,緊接着,孩子的哭聲便響了起來……
“哇哇!”
聽到小阿四的哇哇哭聲,鳳九邪終於放鬆下來,整個人都像是失了主心骨,目光茫然,全身虛軟。
綠箏小心擦乾淨了嬰兒身上的血,三七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孩子包了起來,他從綠箏手裏接過孩子,抱在九邪面前,替她拂開額前因爲汗水而沾在一起的頭髮:“小邪兒,你快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鳳九邪費力地擡起眼皮,用盡全身目力,纔看清楚這孩子的長相,然後啞着嗓子,輕聲說道:“長得五分像你,五分像我。”
三七的眼光早就化作了一池春水,看着阿四和九邪,敬若神明,“才這麼小,看不出像誰。”
九邪問:“三七,你也不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是女都好。”說是這麼說,但三七知道她想知道,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衣服,當看清楚了男女之後,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