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怔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記憶裏藏着太多弦塵的畫面了，就算想忘記，也沒辦法忘掉！但是，對弦塵來說，真就一片空白。
可，曦和不明白，弦塵爲何會如此在意？
“確實不知道。”曦和清淺地回答。
弦塵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眼睛卻直盯着他瞧，“那你現在集中精神，看看我好不好？”
本以爲曦和會答應，可他的話卻讓弦塵狠狠一愣。
“師父說，用靈識打量別人，會讓人不舒服，尤其是修爲比我高的人，會被當成是不懂規矩，我不想自找麻煩，所以，不能。”
曦和從弦塵那裏抽出了左手，放在身前，與右手交扣在一起。
看到他明顯抗拒的動作，弦塵的心又被狠狠抽了一下：“曦和，你用靈識看看我，我想讓你記住我的相貌，而不只是聲音。”
曦和擰眉，爲什麼他要執着至此？
“好吧。”
說完，曦和明顯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跟着壓縮。
宿弦塵是在緊張麼？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曦和慢慢將靈識放出，投在了弦塵的身上。
在腦海裏，顯現出了宿弦塵的樣貌。
他把那張柔和的臉繃緊了，筆直地坐在牀頭邊，離他只有手臂的距離。
一件白袍不染纖塵，不戴玉冠，卻用白絲帶縛住青絲；臉比紙還白，是血咒和靈力損耗過度的緣故；兩道長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睛澄澈無垢，藏着溫厚與淡然；鼻樑高挺，泛出一絲亮光；嘴脣殷紅而豐腴，不是薄情郎。
十萬年過去，他與記憶裏的差別不大，不過……此刻的他，更像是鳳九邪第一次遇見的弦塵上仙。
他不曾被情愛沾染萬劫不復，他有着自己的驕傲和堅持，有着光輝無限的未來。
這一切，都是曦和不想去破壞的美好。
宿弦塵確認了他的靈識還停留在自己臉上，問道：“你覺得，我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沒有。”曦和在對方黯淡下來的目光下，開口，“爲什麼這麼問？”
宿弦塵皺眉，說出了真心話：“我對你，有似曾相識之感。可我怎麼都記不起，在何處見過你？”
似乎並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曦和反而寬慰道：“九州生靈，相貌相似之人無數，你又見過多少人？若有似曾相識之說，那我只當是用來誆騙世人的。你我都是修仙之人，當知其中利害。”
發現曦和的靈識還沒有收回，宿弦塵知道他撐不了多久，於是說話也不大經過腦子，脫口而出，“曦和，不是相貌，而是靈魂的相熟，我總覺得，我與你的靈魂曾經，曾經……抵達過一處。”
“抵達過一處？”曦和咀嚼着這句話，側頭認認真真地打量着弦塵，靈識將他俊美的外表以及內在的靈魂都看了個通透……
他的修爲有限，若非弦塵讓他看，他決計是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打量一位上仙的靈體。
然而，終究是他修爲不夠，竟然沒看出來任何魂魄缺失的跡象……
曦和的臉色僵住，弦塵他，與鳳九邪同時葬身於葬魂鍾內，魂飛魄散，可他爲何還會完好無損地活着？而她卻，連靈魂
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宿弦塵，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怎麼了？是不是累到了？”弦塵擔憂地看着他。
“我沒事。”曦和的心裏產生了好奇，繼續用靈識鎖住對方，“弦塵，你十萬年前，在做什麼？”
察覺到他有詢問什麼的心思，弦塵愣了愣，顯得十分配合：“我一直在閉關。”
“你閉關了多久？”曦和問。
“整整十萬年。”弦塵答。
“那你這十萬年期間，就沒有出過關嗎？”曦和又問。
“出關？”弦塵細想了一下，搖頭，“沒有。”
曦和快速地問：“柚戒上仙的婚禮，你也沒有參加過嗎？”
宿弦塵一驚：“你知道柚戒的婚事？”
曦和坦然地道：“知道，是柚戒上仙娶了鳳八公主，大婚當日，你來了紫陽界嗎？”
他的話一落，弦塵便發現記憶模糊了，眼睛裏泛出一絲狐疑，緩緩地道：“我出關了……對，我在那十萬年間，來紫陽界參加了柚戒的婚禮。”
接下來，曦和平淡無奇的話，將弦塵帶回了十九萬多年前的某一天。
“我聽聞鳳族成婚時，新郎會從三生崖上俯衝而下，衝破重重雲霧，象徵排除萬難，才能帶走新娘，自此，飛遍整個鳳族天空，寓意比翼齊飛、永結同心。”曦和頓了一頓，試探着問，“可柚戒上仙不是鳳凰，我很好奇，那日是怎麼做的？”
“似乎是……”弦塵搖了搖頭，這件事他應該是記得的，好友如此重要的日子，他該是記得的……“他，他被我推下了三生崖，接，接着，崖底有人接住了他。”
曦和問了個關鍵的問題：“接住他的人是誰呢？”
弦塵想了又想，終於找到了那個人：“鳳族的九公主。”
“哦？”曦和的聲音有些詫異，“鳳王和鳳後那麼能生，生了九個孩子？”
弦塵微微頷首：“確實如此。”
曦和擰眉，鳳九邪是存在於他的記憶裏的？可是爲什麼他記不起那麼多事？這裏面一定有鬼。
略微思忖了片刻，曦和又問：“鳳族一族盡滅，不知這位鳳九公主，是否也死於魔族之手了？”
弦塵感應到投射到自己臉上的靈識越發濃厚了，他便知道，這個男人對鳳九公主，很在意，“那倒沒有，她去了仙界，現在已是仙后之尊了。”
曦和的心咯噔一下，訝異地問：“真的？”
宿弦塵睜着一雙比明鏡兒還亮的眼睛，說：“自然是真的，你去仙界，人人都能和我說同樣的話。”
曦和的心頭一震，不對，哪裏不對……
“弦塵，你可知道，咱們這位仙后叫什麼名字？”
弦塵……宿弦塵猛地怔住，曦和居然喊了他的名字，而且那麼隨意，他，是不是以前認識他？
“鳳九歌。”宿弦塵緩緩吐出三個字，讓曦和本就蒼白無血的臉，更添幾分淡白。
曦和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複雜情緒收住，九邪和靈歌的名字，各取了其中之一，那麼她到底是誰呢？
“弦塵你可見過她？她長得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