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塵的神色微閃，他記得他在芙蓉鎮鳳府撿到的玉瓶裏的丹藥可是出自柚戒之手，那是慶賀曦和大婚之喜的禮物，但他還沒來得及單獨問柚戒。
於是，弦塵狀似無意地問道，“在哪裏？”
柚戒說：“在魔界！”
宿弦塵一愣，他注意到，當這三個字吐出來的瞬間，曦和的身子明顯一顫，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曦和你去過魔界嗎？”弦塵很好奇，他覺得就曦和這身子骨，要是去魔界的話，一定會死得更快，那裏的濁氣片刻就能毀了他。
避開了弦塵的問題，曦和轉而問向柚戒：“柚子，你在魔界哪裏見過我？我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曦和的聲音低沉，眉頭緊鎖，好像在努力思索着什麼，但不得要領。
柚戒神色微黯，說道：“可能你已經忘我了，但我還記得你。你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接着，曦和的右手被塞進了一顆巴掌大小的珠子，他摩挲着圓潤的珠子，將一縷細微的靈識探測進去，霎時間，渾身一震，一股極爲強大的生命力往心口襲來，它並不刺激，很輕柔溫潤。
“這是……木靈珠？”曦和驚奇地道。
這個世上共有五靈珠，湘水有一顆水靈珠，他有一顆火靈珠，而木靈珠，竟然是在柚戒的手裏？
“不錯，正是木靈珠。”柚戒的言語裏盡是認真，“你還記得，這顆木靈珠嗎？這是你送給我的。”
聽着他倆聊天的弦塵，頓時一驚，木靈珠居然是曦和送給柚戒的？那他倆的關係，是不是比他心裏猜測得還要緊密？
“木靈珠……我想想……”曦和將夙離那些片段的、支離破碎的記憶重新組合，再進行搜索，終於記起來了它的出處，是夙離成年那日，魔尊送給他當賀禮的，木靈珠中擁有的木系靈力以及生命力最符合夙離的屬性，那應該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把它送出去的呢？
而且還送給了柚戒？
好像看出了什麼，柚戒開口問道：“曦和，你想到什麼了嗎？”
曦和搖搖頭，“沒有。”
“柚戒，你把事情說一遍，看看曦和有沒有印象。”弦塵替曦和解釋說道，“曦和睡了很久，有些事，可能遺忘了。”其實，他也有些事，遺忘了，而且比曦和忘得還乾脆徹底。
接下來，在柚戒那道不怎麼低沉的聲線裏，訴說了一段他作爲人族的苦難故事，而這個故事的另外一個主人公，正是曦和本人，或者說，就是夙離。
“三十萬年前的一個冬天，連續下了幾場很大的雪，冷得很多人都凍死了，我那個時候還是人族，從未妄想過自己將來會飛昇成仙，我家三代單傳，我是家中獨子，住在山裏，以打獵爲生。”
柚戒的過去，居然如此簡單。
再想想，生老病死、再入輪迴，人族大抵如此……
弦塵神色微暗，這些，柚戒從來沒告訴過他。
柚戒對他身爲人族時候的事，閉口不談，可爲何會在曦和麪前，抖落得如此乾脆？
“然後呢？你怎麼會到魔界去的？又是
柚戒說道：“我後來才知道，當時魔太子還未出世，魔尊又在閉關，整個魔都由魔三殿下掌控。於是，魔界喫人的風氣一度盛行，我那時候還只是個人族，不幸被模三殿下抓了，等着被宰……”
柚戒的口吻要多沉重有多沉重，這是弦塵很少見到過的樣子，他拍拍柚戒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父母呢？”曦和蹙眉，問道。
柚戒回答：“魔界一日，人間千日，我回家時，他們早已魂歸黃土，屍骨還是鄉親幫忙收拾的。”
“魔三殿下融洛，冷酷嗜血，喜好喫人，這是魔界誰都知道的事實。”曦和的口氣雲淡風輕，“柚子被他給抓了，想來，你那個時候，肯定長得很好看，他喜歡喫好看的人族。”
弦塵訝異了一瞬。
“你說得不錯，我當時長得比現在還好看。”也許是因爲曦和開了個玩笑，柚戒才從恐懼中走出來，“就在緊要關頭，是你，把我從三殿下的手中救了出來。”
“我？”曦和緊鎖眉頭，仔細想了想……
有這樣一件事嗎？
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你沒問過我的名字，所以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就算你看到了我現在的容貌，也不是當年的我。”柚戒加重了語氣，嚴肅地說，“但你一定記得這顆木靈珠，是你給我的。”
抱住手裏的木靈珠，曦和隱約終於記起了這件事。
他暗暗咋舌：夙離這輩子，到底做過了多少好事，救了多少人？
而且，他連救的人，做的好事，從不放在心上，連記都不記。
單說這顆木靈珠，在夙離的意識裏：它對誰最有用，就送給誰。
若非柚戒把這顆珠子取出來，他或許永遠都不記不起來，他曾經對一個年輕人說過的話。
柚戒沉冷的聲音傳來：“你對我說，假如想變強，就把這顆木靈珠帶走，去修仙，證得大道，就再也不用變成魔族的食物。”
弦塵一驚，這句話裏就只傳達了一個意念：求生，爲了求生而求仙。
曦和的心猛地一跳，確實，夙離說過這些話。而且他當時看到那個年輕人的身上有強大的木系天賦，將來可以做治療師。
可是，柚戒現在是煉丹師？
果然天賦和後天的機遇很重要啊。
曦和直接說道：“柚子，你說的這些，我都想不起來了，那個救你的人，肯定不是我。”
說着，曦和將手裏的木靈珠往前推了推，示意柚戒拿走。
“真的不是你嗎？”柚戒不信，忽然間，他豁然站起來，在弦塵震驚的目光下，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不叫曦和，你叫夙離，魔三殿下曾喊過你的名字，夙離！難怪我覺得你的名字耳熟，和也，離也，你取了意思相反的名字！”
曦和的臉色僵住，他當初取名曦和，只是用了阿四的名字，沒想過和的意思，柚戒也太能扯了吧？
面對柚戒的激動，曦和顯得很淡定，無辜地說：“柚子，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夙離嗎？這個人我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