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傾九在意識裏說道。
鬼靈精抱怨道：“謝什麼謝，你總是這麼不顧忌自己，好歹也爲我考慮考慮，你要是死了我上哪找去？”最後一句，傾九不可聞。
“這叫苦肉計，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死不了。”傾九仰頭看像牢房的天花板，就算是她想死，蕭貴妃也不會輕易看着她死的。
更何況，還有後手。
果然，蕭貴妃的人行動很快。就連蕭貴妃都出手保傾九，郭連又有了新的猜測。會不會是蕭貴妃自己自導自演，但很快這個推論就被推翻了。
當天，蕭貴妃有邀請新華長公主一同喫，如果新華長公主真的吃了，那麼蕭貴妃的第一個洗刷不掉嫌疑，總不可能自己毒害自己吧。
一切的懷疑都被阻擋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中秋夜宴，誰作誰死。
但這個禾酥又扮演着什麼角色呢？
郭連總覺得她出現的機率太高了，有時候不得不懷疑。
但一個小小的宮女從哪裏能拿到毒藥？太醫院去偷，不可能的。早在先皇時期，有過太醫院丟失毒藥的先例，那場投毒案波及深遠，因此當今皇帝早就下令對太醫院一絲一毫的藥物都嚴加看管了。
放眼整個後宮，能有毒藥留存的只有太后一人。
太后信道，時常煉丹，煉丹所需藥材都在太醫院取。偶爾有番邦進貢，太后都留着。
上次鬼見愁一案，直指太后，怎奈何沒有證據。爲了江山社稷的穩定，皇帝不能拿了太后。之前桓王妃遇害，香爐裏面的迷藥直指淑妃，淑妃和太后是什麼關係，是姑侄。所以到底是誰出的注意，都心知肚明。
現在蕭貴妃所中之毒，名爲七步斷腸。
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被解了大半。蕭貴妃受了點苦，然不至死，皇帝自然是憤怒的。
太后想做什麼，皇帝心知肚明。
淑妃和蕭貴妃之間的鬥爭是權衡之術，皇后當個閒人，也是皇帝想看到的。
可他最寵愛的女兒，一個成了寡婦被憐惜住在宮中的女兒竟然也與此事有微妙的關係。
皇帝坐在御書房內，手中的摺子生生的被捏出了幾道痕跡。
“把那個叫禾酥的宮女祕密提來，朕有話要問。”皇帝坐在書桌旁，若有所思。
“是，陛下。”郭連恭謹的退出殿外，很快傾九被祕密帶到御書房的偏門小房間裏。
皇帝眼神凝在傾九身上，似乎要將她看穿。
傾九跪在地上，半低着頭，表現出比普通宮女見着聖顏時更大膽的樣。就這一點，足以引起皇帝的注意。
沒有哪個做奴婢的敢直視帝王，如果不是爲了保住人設，傾九連跪都不想跪。
“菜是你親手端給貴妃的，毒也是你下的，你謀害皇室該九族論斬。”
皇帝指着傾九，語氣肅然，有幾分怒意，也有一絲絲試探。
傾九忽然擡頭，清澈的眸子盯上了皇帝的老臉，這猛然的動作差點嚇了皇帝一跳。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太好，經不住嚇，但也不可能在一個小小的宮女面前失了威嚴，皇帝瞬間恢復神色。
“更何況，這毒的厲害陛下不是知道嗎？貴妃娘娘爲什麼想救奴婢，是因爲奴婢救了她的命，奴婢在端菜的時候就知道菜裏有毒，事先將進宮時帶在身上的萬能解毒藥交給了娘娘，這件事不能避免，與其不發生，不如一次解決。”傾九跪在那裏，不卑不亢。
“你個宮女懂什麼？”皇帝坐在實木椅子上，指着傾九，頗爲不屑的說道。
“宮女雖然位卑，但陛下仁德，奴婢亦感念陛下對一衆弱者的仁慈，所以不會做出有違陛下聖意的事，陛下之煩惱，奴婢定然願意爲您排憂解難，陛下心中所想，奴婢願意用弱小的殘軀幫您一把。”
皇帝眸底忽然一閃，整個人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作爲皇帝，整個大周最高掌權者，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看穿。這個叫禾酥的宮女，如果沒有出錯，他也才第一次見。
然而她卻能懂得自己的心思，如此聰惠之人，竟然屈居宮女之位。
蟄伏，這一定是蟄伏，猶如一頭獵豹在草叢裏暗中觀察自己的獵物，然後一舉拿下，措手不及。
到底是人才還是敵人，皇帝心中不斷的計較着。
“陛下可以選擇不相信奴婢，但奴婢會以實際行動來證明。”
傾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蕭貴妃護着，新華長公主爲了不讓人抓住把柄自然也會出現來保她。
操縱這件事的人皇帝自己都心知肚明，傾九這個最底層的小宮女剛剛纔透露了自己的不凡，皇帝也不可能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了她。
如此，命就算是保住了。
鬼靈精在一旁連連讚歎，九九這招簡直了，把自己當個靶子，一下子升級成了後宮甚至前朝的一枚明棋。
皇帝不僅沒有殺傾九，反而給她升了職。
傾九現在成了御前七品女官，整個人的重心從後宮中被拔出來，後宮前朝各一半。
月娘被傾九名正言順的從冷心殿接了出來，安置在從前的宮人舍當中。
“本公主真是小瞧了你，禾酥你以爲這樣就能從本公主的五指山逃出來了麼？”新華長公主捏緊袖子底下的手帕，皇后於一旁看在眼裏。
“本宮平日裏就教導你，要眼觀大局，你怎麼把主意打到一個小小宮女身上去了？太后知道此事，平日裏愛喫的蜜餞也少吃了三顆，這已經很表達她的怒意了，別再這麼沉不住氣。”
皇后語氣柔和，就是這般嚴厲的話語也絲毫不顯苛責，只有溫柔的諄諄教導。
“是，母后，新華知錯。”
不過目的達到了不是嗎？誰能知曉這其中也有她的手筆，現在就看前朝的桓王如何與安王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