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上的毒,呵!
轉眼至秋,皇帝忽然臥牀不起了。
朝中局勢開始動盪起來,他們自發的分成四派,其中兩派站兩位皇子,剩下兩派,一派左右搖擺做牆頭草,一派中立敵不動我不動。
皇帝將傾九叫到身邊,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張清麗的容顏,瞳孔猛地一縮,嘴角漏出兩個字。
“姝兒!”
傾九微微一頓。
這是先皇后的閨名。
“父皇……”傾九跪坐在皇帝牀榻前,握着他的手注視着他。
皇帝恍然清醒過來,這是他和姝兒的女兒,姝兒終究是離他而去了。
“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如今皇帝料到自己這一劫可能躲不過去了,傾九就成了他最好的傾訴對象。
“父皇不會有事的。”傾九紅着眼眶道。
“人固有一死,朕只不過承襲天命而已,朕死後,你爲攝政長公主,立三皇子爲帝,朕早就知道你是個能幹的孩子,朕對不起你……聖雪蓮,朕沒找到,幸得李太醫救治,朕纔沒失去你……善待後宮衆人,與你不對付的朕統統帶走就是了。”
一席話交代了一切後事,真不愧是皇帝,只可惜,傾九不能如你所願。
你的國家,不管是原主,還是傾九,都不會佔你一絲一毫。
傾九輕柔的將皇帝的手放進被子裏,皇帝病了有一段時間了,整個人枯槁如殘燭之年。
大梁存在,無所謂外敵,這是原主的心願之一。
皇帝召見了閻宿昔,他以大將軍之名被派往邊關禦敵。
在傾九看來,這正合了他的意。
傾九立於未央宮露臺,風吹起她鬢角的髮絲。年芳十五的她已經不似當年那邊瘦小,整個人在精心呵護下長高了,也漂亮了。
她轉身,閻宿昔出現在視線當中。
茶清淺韻味深,細細的煙飄散在空氣中。
傾九與閻宿昔對坐在小几兩旁。
“閻大人造訪,是來告別的還是來尋解藥的呢?”
閻宿昔不語,而是從袖中掏出一隻紫檀木盒子來擺在傾九面前。
“聖雪蓮,與你交換解藥。”
傾九勾脣一笑,澄澈的眼眸盯着閻宿昔。
“閻大人是想一命換一命,你怎知聖雪蓮就一定是本公主所需呢?”
閻宿昔玩味一笑,道:“李太醫乃大梁國士,他開的藥方也僅僅只能遏制你的生命力流逝,不知公主,本官說的可對?”
傾九亦是笑着頷首,“閻大人果然好本事。”說着,傾九起身取出暗格裏的藥瓶。
“此乃解藥,本公主配出來了,就看閻大人有無膽量食之。”傾九將藥瓶擱在小几上,裏面只有一顆藥丸。
她之所以放一粒,也是防着閻宿昔逼迫她喫毒藥再服用解藥。
這種事情,閻宿昔絕對幹得出來。
閻宿昔很有深意的看了傾九一眼,拋下句好自爲之便離開了未央宮。
而又有傳言,北齊桓王領旨帶兵。
至此,傾九確定閻宿昔的身份了。
朝中局勢比起以往更加動盪,傾九秉承皇帝命,在一衆肱骨大臣班子的扶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採取鐵血手段穩住了局面。
實際上,這一切傾九做的並不顯眼。大家都知道她左右搖擺,不曾逾矩過半分。卻沒能細想一切決策都是在她的言語或者私下裏的小動作的暗示下出來的。
郭書賢一黨開始在朝堂嶄露頭角,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慢慢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
朝堂上,皇帝之位空缺,傾九站於臺階上,一身華麗朝服,渾身皇家上位者之氣息盡顯。
而臺階底下正是諸大梁肱骨大臣。
“公主,桓王步步緊逼,請公主向陛下請旨,下令雍州與惠州兩地駐軍支援北境。”新任兵部尚書期循躬身拱手道。
傾九眼神挑向左右二相,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右相拂袖,道:“不可!”
“有何不可?”期循前進一步。
“雍州駐軍本就爲海防而設,若是調走,海上匪盜絕對趁機進犯,而最近西蠻夷蠢蠢欲動,惠州亦不可空。”
右相說完,堂上傳來一陣窸窣之音,有贊成的反對的,也有不知所以的。
期循跺了跺腳,皺眉焦急道:“可我大梁並沒有更多兵將對抗北戎鐵騎了啊!”
北戎雖早些年被大梁打成了縮頭烏龜,但他本就是個馬背上的國家,其實力仍不容小覷,加上這些年的發展,未必不能撕下大梁一塊肉。
“既然此事在朝堂上暫討論不出個結果,那就請各位臣工下來再論吧,等下次朝會直接宣佈結果如何?”傾九微笑着說道。
長公主發話了,底下的人也不再多糾結。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李公公收到了傾九的眼神,立刻高聲喊道。
一陣騷動過後,殿內傳來渾厚的中年男聲:“臣有本奏!”
“禮部尚書大人請講。”
“臣聽聞北戎桓王領兵,心有疑惑,北齊桓王明明十八年前來我大梁爲質,沒過兩年便死了,如今北齊出現桓王,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禮部尚書皺眉擠眼。
“此事交給尚書大人與大理寺聯合查辦,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本公主也懷疑桓王詐死,若他十多年前潛回國也罷,就怕他在大梁做了十多年暗探,對大梁的一切瞭如指掌,這樣的人便是我大梁頭號強敵。”
傾九說完,大理寺卿領命。
她在朝堂上有一呼百應的效果,既是由於皇帝還在幕後,也得益於這兩年來的暗箱操作,閻宿昔的很多人被她的同光會里培養出來的底層人才給替代了。因爲替的都是小角色,纔沒有引起閻宿昔足夠的注意
如今他人已經跑了,留下的這些釘子,她就不客氣了。
朝議過後,三品以上的要員都自發的留在側殿商議。
傾九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裳,又吩咐御膳房給這些人準備了喫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