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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算計

    “你爺爺?”李成蹊肅然起敬,關於野豬谷內的無名烈士墓的存在,知道的人很少。即便在青山縣誌內,也不過短短的一段話:“日寇圍剿,大青山游擊隊激戰三晝夜突圍,傷員三十六人主動留下掩護,全體戰死。日寇於谷內葬此戰犧牲八十餘烈士,並立碑以記之!”

    李成蹊沒有看過縣誌,但是他確實知道這個事情,李鶴年帶着他進山的時候,多次提到這個事情,故而有很深的印象。當年的游擊隊被叛徒出賣,領着鬼子進山,游擊隊被迫撤進死地野豬谷。要不是李鶴年連夜進谷,帶着游擊隊走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游擊隊必然全軍覆沒。提起這個事情,李鶴年沒有得意的意思,總是在說那些留下掩護的游擊隊員,如果能逃出來是能治好的之類的話。

    李成蹊這個職業決定了,值得他敬畏的東西不多。但是這一次,他必須帶着敬畏的心去面對。千古艱難唯一死!這些早就被人淡忘的烈士們,他們懷着一種信仰走向了生命的盡頭。這種信仰與鬼神無關,在那個年代,那些犧牲的烈士,他們對信仰的堅持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那時候我爺爺才十三歲,當時還負傷了,腿上中了一槍。他也想留下來,突圍的隊員們不答應,揹着他逃了出去。後來他回到山谷,看見了鬼子立的墓碑。對了,我爺爺總是提到一個叫李鶴年的中醫,說他治好了爺爺的傷。解放後,我爺爺被送到望海市讀書,後來去了京師,一直沒有機會回來。退休之後,倒是想回來看看,一場大病,家裏人死活不讓他來,結果這個事情成了他致死也沒有化解的心結。”

    陸芸平靜的說着往事,李成蹊聽的很仔細,卻沒有接過話的意思。大家是兩個世界的人,萍水相逢,再見的時候還不知道有沒有,李成蹊不打算給自己找麻煩。

    當然了,一個品位很高的女性,陪着自己聊天這種事情,李成蹊並不介意。但是不等於人家一個嬌嗔,膝蓋就軟了。“我爺爺希望跟戰友們葬在一起!我決定完成他的心願!”

    “這個,呵呵!”面對陸芸希冀的眼神,李成蹊打了個哈哈,顧左右而言它:“老許一個人搬不動,我去幫忙!”嗖的一下,跑了!陸芸氣的在原地跺腳,儘管知道是強人所難,還是希望能達成爺爺的心願,眼前這個傢伙還真不好擺佈啊!

    有一個問題李成蹊沒有問,那就是在半個多世紀漫長的歲月中,難道真的忙到派人收斂一下骨骸的時間都沒有麼?另外看起來,她爺爺的官可不小,這點事情真的無能爲力?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個事情估計也就是陸芸上心一點,其他人,呵呵呵!

    野豬上了牛車,不緊不慢的走着,陸芸沒有再纏着李成蹊,而是跟在顧自惜身邊。大學同學四年,一個宿舍的同學,一場歷險之後,才發現都不認識對方。這種感覺,真的很彆扭。

    不過女人天生都是好演員,湊在一起很快找到了話題,那就是李成蹊這個殺千刀的!

    關於這個人的話題不多,都是極爲聰明的女子,不難得出一個判斷。女性對待男性的管用手段,在他身上沒用。睿智、冷靜、堅毅這些品質,在他身上都得到了體現。當然了,這是陸芸的看法,顧自惜的看法也差不多,卻別在於,加了一點性格因素。顧自惜屬於自強不息的女性,性格獨立,對陸芸表現出來的那種尋常女性的狡黠,並不認同。

    這樣下來話題就很狹窄了,只能是對這個傢伙來歷的判斷。他說是自願者,職業是醫生。

    “他是怎麼判斷趙子明要死的?”陸芸這個問題挺缺德的,顧自惜心裏膈應的慌。大學同學,相互之間的交情不好說。至少顧自惜是拿趙子明當一個可以交往的對象來對待,只是一時半會沒有這個念頭。如果沒有這一檔子事情,再過個三五年,沒準顧自惜就接受了。

    “我哪知道,想知道你去問唄?我看他就是個蒙古大夫,忽悠人的!”顧自惜很不爽,語氣有點衝,兩人並行時,老餘屁顛屁顛的跟着,生怕她們出點意外。有這麼一個跟班,說話的聲音不高。

    “是不是蒙古大夫,你心裏很清楚。吃了他的藥,你現在有什麼感覺?心裏是不是一直涼涼的?還有我的腳上,也感覺不到多少疼了。”陸芸很直接的兜底,顧自惜被說的有點惱火,瞪眼道:“你看上他了就直說,跟我也說不着,我不會跟你搶。”

    “我看上他?別鬧了!”陸芸歪歪嘴,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出身地位等等因

    素都出來了。瞬間的心動,戰勝不了任何一點現實。

    顧自惜正好相反,剛纔她問陸芸的話,恰好打動了自己的心。忍不住問自己一個問題:這個年輕人所具備的一切素質,不正是自己最爲看重的麼?

    “你直接說想讓他幫你的忙不就得了?繞彎子讓我來給你想法子合適麼?”顧自惜有點不高興了,自己心動的人,被陸芸鄙夷了。

    “好,好,我自己想法子。我倒要看看,他說出來的話,怎麼圓回去。”陸芸悻悻的說了一句,說完了腦子裏突然閃現的是治療腿傷的一幕,那種如同觸電的感覺又上來了,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看了一眼老餘,抿嘴片刻:“餘所長,李成蹊真的是醫生?”

    儘管狼狽不堪,兩女並行,依舊不改春蘭秋菊爭豔的局面。老餘很樂意給兩位美女解惑:“呵呵,中醫嘛,老人比較相信。李成蹊開的診所就在鎮子上,平時也就是一些老人去看病。”

    “他都治些什麼病?”陸芸再問,老餘笑道:“中醫嘛,包治百病!”

    陸芸覺得找到證據了,對顧自惜道:“你聽聽,這話不是我說吧?”

    顧自惜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不屑的撇了一眼:“那又如何?”

    這下陸芸呆住了,是啊,那又如何?你能把人家怎麼地?說的不好聽的,有求於人呢!

    算計來算計去,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並卵!陸芸很不甘心,回頭看看坐在牛車上的李成蹊,此刻這傢伙正悠閒的晃着腿,牛車上的火把照在臉上,意外的沒有絲毫的煙火氣,身邊蹲着一條安靜的二黑,這個景象給人一種得道高人的錯覺。

    臨時營地的篝火燒的正旺,老許弄來一個鐵鍋,行軍竈上正在燉米粥。食物的香氣,吸引了兩位自持身份的美女。折騰到現在,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在喫上了,兩人也不客氣了,拿出包裏的飯盒,打了一碗粥噓噓的忍着燙嘴,喫的很沒形象。

    李成蹊沒着急先喫飯,從包裏摸出一塊肉乾來,切成一塊一塊的,用棍子串上在火上慢悠悠的烤着。肉香四溢,衆人努力的忍着口水不掉下來,殷切的看着他。

    可恨的是,這活烤好肉之後,拿一片樹葉墊着,肉放上去:“二黑,你的晚飯!”

    混蛋啊!居然喂狗都不給大家喫!憤怒的視線包圍了李成蹊,這傢伙絲毫沒有覺悟,不緊不慢的拿出飯盒來,打一碗粥淅淅瀝瀝的喫上了。

    忍着口水,衆人也都沒脾氣了,總不能給二黑搶喫的吧?現場只有老許沒有任何表情,在他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在這山裏頭,狗比人可重要多了。沒有二黑,想順利的走出去,少走彎路,在夜裏就算是老許都做不到。

    一大鍋粥被瓜分的乾乾淨淨,獲救者橫七豎八的躺着休息,老餘指揮警員去找棍子,這一路上草木叢生,需要棍子打草驚蛇。老許去洗鍋,弄好了放在牛車上。李成蹊則安靜的坐在角落裏,給二黑撓癢癢。

    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時間接近午夜,好幾個人都睡着了。趙子明眯着眼睛裝睡覺,實則一直在打量李成蹊。“這小子咒我是短命鬼!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他!”心裏越想越怒,手裏的弩拿的緊緊的,好幾次想着給這傢伙一下子就好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都上路吧!”老餘起來拍拍手,招呼大家起身。探奇隊的人七零八落的站起來,好多人休息了一會之後,反而更加的累了。不過老餘沒打算在山裏過夜,就算再累,大家也的繼續上路。

    “我要坐牛車!”趙子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那輛牛車。

    “你應該上天才對,地上真不適合你!”李成蹊冷冷的丟來一句話,趙子明立刻被點着了,瞪着眼睛想往上衝,看見李成蹊嘴角的譏諷,立刻反應過來了,這傢伙真沒安好心。有警察在場,誰先動手誰喫虧。

    陸芸舉起手:“我腳上有傷,不騙你們,真的!”這是來攪局的,單純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李成蹊抱着手冷冷的撇過來一眼:“我看應該弄頂轎子擡着你走纔對!”

    陸芸被這目光看的心頭一涼,縮了一下脖子,嘟囔一句:“不坐就不坐好了,兇什麼兇!”

    老餘趕緊出來打圓場:“互相理解,互相理解,都省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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