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直接說出想說的話，而是先擡手指了指頭頂，“不過在說那些之前，我建議你最好是先關了直播，這關係你的隱私，還有一些不適合普羅大衆知道的祕密。”
宋樂沒有表現出激動或者期盼什麼的，因爲他想知道的事情，必須由陳夕親口告訴他，而不能讓其他人轉告。
不過，他還是暫時關閉了直播。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幸福。
而無知的人，通常很難理解這句話，又不肯珍惜這種幸福，寧願被好奇心毀掉。
看到宋樂身上的直播標誌消失，裴秀研才繼續道：“首先要給你普及一個常識，跟光輝戰場有關的、有極大可能你會誤解的常識。”
“哦。”
宋樂平靜地注視着裴秀研的眼睛。
“光輝戰場裏，人類是弱勢的一方，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這些天選者會選擇合作，只有極少情況下才會選擇對抗，能理解吧？”
裴秀研坦然面對宋樂的注視，沒有任何想要躲閃的意思。
宋樂邊思索邊道：“這確實跟大衆所瞭解的常識不同，不管是華夏官方，還是五眼聯盟，在對外宣傳的時候都會強調雙方的對抗，從來沒有提及過合作這種情況。”
他態度誠懇地詢問，“能否解釋一下？”
倒不是因爲他好奇心重，而是從理科男的角度來講，獲得的背景信息越多、越透徹，對事情的判斷越是準確。
裴秀研搖頭，“這個話題非常深奧，徹底攤開來講的話，會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所以我不會過度深入，只會稍微提及一下作爲前置背景。”
“理解。”
宋樂平淡迴應。
裴秀研問：“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這句話，想必宋樂你肯定聽說過吧？”
宋樂點頭，“聽說過，這是華夏國策的一部分。”
裴秀研：“嗯，不止是華夏，應該說天下有很多有識之士都會有這種認識，或許語言不同，但意思也是相差不遠。”
“然後，還有很多國家會刻意給自己的國民樹立一個敵人，同時又不會讓雙方的矛盾過分激化，以此來維持雙方的和平競爭態勢，讓國民居安思危，不至於鬆懈。”
宋樂：“比如華夏和五眼聯盟。”
裴秀研：“雖然不完全正確，但確實有這方面的意思。”
宋樂：“這好像跟光輝戰場關係不大。”
裴秀研：“下面的問題就有關係了，那就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敵人來自外部，而且實力超級強悍，分分鐘能毀滅整個人類文明，這個時候，人類國家應該如何做？”
宋樂：“完全沒有反抗餘地？”
裴秀研：“有，但很難，而且隨時都會有被毀滅的可能。”
“舉個例子，就像生活在我們屋檐下的螞蟻，我們隨時有可能發現並毀滅它們，然後它們想反過來殺死我們的話，會非常非常困難。”
宋樂：“所以，華夏和五眼聯盟選擇了隱瞞普通民衆，然後以對方爲敵，來刺激國民的尚武意識，積極從輪迴空間獲得更多資源？”
裴秀研點頭讚許：“不愧是鐵血女王看中的男人，一點就透。”
宋樂並不理會裴秀研的調侃，繼續道：“如果從這方面來說的話，像你們這些天選者應該是知情人，所以你們完全可以選擇更深層次的合作，只要在需要的時候演場戲就行了。”
裴秀研：“理想狀態下是這樣的，但現實跟理想狀態相距甚遠，所以基本上沒可能實現。”
宋樂不解：“不太明白，如果形勢真有那麼危險的話，你們應該會拋棄前嫌，戮力同心纔對。”
裴秀研反問：“那你剛纔爲什麼不選擇正視內心？”
宋樂啞然。
裴秀研又道：“最開始你這種思想確實盛行，全世界的天選者曾經有過一段非常和平的蜜月期，但是隨着一份文件的公開，情勢迅速惡化起來。”
宋樂問：“什麼文件？”
裴秀研：“一份關於人類未來的合理推測，說是即便人類戰勝了來自外部的敵人，也會最終毀於資源枯竭。”
“文件裏通過模型推測，說未來可能最多有十分之一的人類倖存，而且是在剩下的十分之九戮力同心替倖存者爭取生機的情況下。”
宋樂訝然：“這份文件非常危險，有挑撥人類自相殘殺的嫌疑，是什麼人公開的？”
裴秀研搖頭：“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猜疑的種子已經種下，裂痕也已經產生，各種逃跑主義、殉葬主義等等思潮開始在各國高層，還有天選者中間盛行起來。”
宋樂接道：“所以人類開始貌合神離，時而合作，時而競爭？”
裴秀研點頭：“確實如此，並且實際情況更加危險，就比如我，此刻就在摧毀你，同時也是在跟你合作。”
“這個……”
宋樂發現，他真的小瞧了裴秀研這個從光輝戰場的亡靈之主。
裴秀研：“聽說過‘無知，是一種幸福’這句話嗎？”
宋樂點頭：“聽說過。”
他剛纔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就在關閉直播之前。
裴秀研：“後邊還有一句話，叫做‘好奇，會害死所有人’。”
“從人類發現輪迴空間起，就註定了人類終將滅亡。”
“最後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第一位天選者留下來的箴言。”
“這三句話，就是我告訴你光輝戰場上所發現事情的前提。”
“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瞭解，就會明白髮生在我和陳夕之間的事情，以及我和你的關係，以及爲什麼不止是我，還有許多人想要置你於死地的真相。”
宋樂淡淡迴應：“理解，繼續。”
裴秀研的目光繞過宋樂，彷彿在注視着遙遠天際那個看不見的人，嘴裏呢喃道：“那是在一場大戰之後，我跟陳夕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