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研的形象消失以後，宋樂眼前的那個大眼珠子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黑色的火焰也還是在不停地旋轉，並且傳導出更加強大的吸引力，想要把宋樂拉扯進去。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不斷閃現的各種幻象卻是不見了影子。
這樣的情形要比之前好了許多，吸引力再強大，畢竟暫時還能應付，如果一直沉迷在幻境裏，宋樂也不能確定他能不能抗下去。
現在，他最大的問題不是對抗幻境，也不是對抗吸引力，而是思索裴秀研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在這裏，想要玩小聰明、耍小手段是沒有用的，如果你不能正視自己的內心，你根本不可能走出去。”
“正視內心”，是唯一能離開深淵凝視的方法。
如何正視，或者說什麼樣程度的正視，才能達到離開深淵凝視範圍這個目的呢？
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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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損人不利己一番長篇大論的分析，讓白開心、諸葛亮不亮兩人，還有直播間裏衆多觀衆明白了很多，但他們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疑問。
彈幕裏有人問道：“利姐你說宋樂不普通我同意，但要說他會是那個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可就有些不懂了，能解釋一下嗎？”
損人不利己聳肩攤手，“這只是一種感覺，我的直覺告訴我是這樣，但是拿不出來更多的證據。或許等以後我們有了更多的信息，應該能證明我的直覺不會騙我吧。”
又有人道：“就算他能拯救世界，那也得先從這個鬼地方出來吧？如果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還談什麼拯救世界呢？大家說是不是。”
損人不利己淡笑道：“這肯定不是問題，我相信他一定能出得來。”
那人追問，“用什麼辦法出來？”
損人不利己想了一下，坦然道：“我畢竟不是他，想不出來他會用什麼方法，只是肯定他能做到而已。”
白開心在一旁幫腔道：“樂哥不是向來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次也應該會是這樣吧？或許他帶了剛好能剋制深淵凝視的卡片呢。”
諸葛亮不亮卻是不贊同了，“像深淵凝視這種9級的超階卡片，不是同階位的卡片，只怕很難有剋制它的能力。”
他質問白開心道：“小白你沒少幫樂哥採購物資，也沒少幫他聯繫購買高階卡片，他現在手裏有沒有高階卡片你不知道嗎？”
“這個……”
白開心吱吱唔唔回答不上來，便把話題轉移開來。
“那什麼，利姐之前不是貼了一張深淵凝視卡片的資料麼，上面不是說過，‘深淵凝視並非毫無弱點，頑固的信仰、堅韌的意志力，以及足夠強悍的攻擊力都能打破深淵凝視所製造出來的幻象空間’。”
“在我看來，樂哥就符合這個說明上描述的條件。”
“他的信仰，他的意志力，還有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裝備道具，應該也能幫他度過這個難關吧？”
說完，白開心看向損人不利己，期望損人不利己能幫腔。
可惜損人不利己都沒有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直播屏幕，瞠目結舌的樣子讓他看着也是感覺着不可思議。
等他回過頭也過去看的時候，也擺出了同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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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世界。
宋樂問了自己四個問題。
“父親爲了家國大義，爲了拯救他人，選擇了犧牲他自己，選擇了放棄他對我、對這個小家庭的責任，我會原諒他嗎？”
“母親思念父親，同時也是爲了不再繼續煎熬下去，她選擇了向軟弱妥協，選擇了以死亡的方式與父親團聚，我能體諒她嗎？”
“陳夕看中的是力量，她爲了追尋力量，毅然拋下一切，追隨那個不可名狀的存在，我能認同她嗎？”
“我，會因爲使命、責任、愛情，或者任何別的原因拋棄允兒嗎？”
認真思索之後，他給了自己四個答案。
第一個答案是，不會。
多年經受的教育，生活中的耳濡目染，還有有可能存在在骨血裏的那點驕傲，讓宋樂認同了父親的做法。
但，他不會原諒。
所謂的家國大義，歸根結底不還是爲了榮耀？
犧牲自己的人是自私的，他們會爲了認同自身，讓自己變得榮耀而放棄他們的責任。
如果他們不認同犧牲的後果，不認爲那是榮耀，他們還會這麼做嗎？
所以，這樣的人是自私的，而自私的人，不值得原諒。
第二個答案是，不會。
他承認，讓母親一直生活在思念之中，那是個非常自私、非常殘忍的選擇，反而是放手讓母親離開，纔是對他，對母親來說最好的選擇。
但，從另外一角度來說，母親放任她自己一直生活在思念之中，對他來說何嘗不是自私和殘忍呢？
自私的人，不配擁有愛情。
所以，他不體諒。
第三個答案是，不會。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夢想，而爲了追尋夢想，通常要放棄一些東西，甚至要拋棄一切。
如果是放在別人身上，宋樂會說：這無可厚非。
但是放在他的身上，他會說：我不認同。
沒錯，他確實很自私，但那又如何？
這個世界誰人不自私，哪個種族不自私，整個人類又不自私？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爲什麼不乾脆全自殺了，把生存空間讓給其它動植物呢？
再者來說，爲了追尋夢想而放棄親情、愛情，甚至是身爲一個母親的本能，這難道就不是自私？
自私的人，會需要別人的認同嗎？
不會。
第四個答案是，不會。
沒有理由，不是什麼大義，不是什麼責任，不是什麼榮耀，不是什麼親情……
什麼都不是，宋樂思考了許多，發現他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思考，只是本能地做出了選擇——不會。
而等他反思的時候，他又發現他能找到很多粉飾的理由，但他卻不想使用他們。
如果勉強要找一個的話，大概就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讓他覺得無法割捨吧。
這同樣是一個很自私的理由。
但，那又如何？
就像裴秀研剛剛說的那樣。
“我死後，哪管它血海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