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攜父成神錄 >第十九章 黑衣少女
    芷蘭江畔,蔚國大營

    天色漸明。小廣場上的谷家水陸兩軍將領和司庫官已經跪了一段時間。

    分路搜捕的水軍船隊和精銳偵騎隊折騰了半宿,全都一無所獲。遠處不時傳來代表“無功”的號炮聲,震得衆人心裏哆嗦連連。

    谷老王爺此刻就背朝着他們,站在雷皇的玄色大帳外。七十多歲的老人,高瘦挺拔的身板一夜之間便有些佝僂了。

    爲了蔚國千秋大計,谷家上下殫精竭慮,爲了籌備這次所謂的“雷皇秋狩”,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

    秋狩的地盤是谷家挑的的。陽獵人是谷家徵來的。磁窯是谷家士兵守衛的。派出去搜索奸細的偵騎和水軍也都是谷家的。

    在雷皇眼皮底下出了這事,不管怎麼說,谷家的族長都是難辭其咎的。

    天色尚早,內帳裏沒什麼動靜。老王爺貴爲七姓王之一,本可直接進外帳等候雷皇的。但他堅持肅立在大帳之外的小廣場上。雷皇的親隨們也不敢多勸,只好垂手陪站着。

    谷家的官員們也不敢在這當口去觸黴頭,新報上來的前夜戰損賬冊捏在手中,只感覺越來越燙手。

    時間一點點流逝。附近江面上還有幾條戰船,徒勞地往復巡查着,更多的是爲了做做樣子。王爺沒下令收兵,就必須一直找下去。

    除了江上戰船間聯絡的螺號聲,偌大的營地裏,再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一襲黑衫無聲地飄進了帳前的小廣場,原本冷峻的氣氛忽然又涼了幾分。

    感覺到了異樣的老王爺淡淡地轉過頭。一副年輕的面孔施施然出現在他的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僭越。

    當世之下,幾個人敢與七姓王並列。

    跪滿廣場的文武官員,頓時羣情激憤地稍稍往後挪了一步。

    在蔚國,穿黑衫的,不能惹。

    非但不能惹,能離遠些就更好了。

    王爺認得此人,烏家的晚輩吧,不過名字記不清了。

    從衣着上看,他應該是國師的學生。

    老人的右眼角不爭氣地抽搐了幾下。據自己人的報告,夜裏應該是死了兩位烏家的尊者。

    十幾年積累下來,烏家一共才培養出一百多位尊者。眼下還未開戰就連續兩天都有了折損。這筆賬,在國師那邊可不好清。

    黑衫人臉色白裏透青,心情卻貌似不錯。他轉過頭來向谷家王爺微微致意:“老王爺辛苦。”

    “你爹是烏老三吧。身體可好?”

    “承蒙雷皇關照,家父近年一直在新都養病。身體也許應該大好了。”

    老王爺腦袋嗡了一下。沒話搭話搭出毛病了。他怎麼把這事忘了。

    國師在各家挑選的學生,他們的父母親眷早都被雷皇軟禁了啊。提這事刺激他幹嘛……

    清了清嗓子,王爺主動岔開了話題:“你那邊可有線索?”

    對谷王爺之前的問話,黑衫青年似乎絲毫不以爲意,他緩緩攤開手掌:“運氣不錯,在江邊撿到了證物,確認是瀾國奸細。但我放他們走了。”

    老王爺擡起眼皮,盯了他一眼。黑衫人瘦削的臉上忽然多出了幾分陰惻惻的表情。

    他好奇地看向年輕人的手裏。

    一枚扁平的骨環,長着八根尖刺,正在暗暗發光。

    八月十五,瀾國江州芳邑

    芳邑人終究沒有研究明白,到底該怎麼解除乙弛和專犁的靈力鏈接。

    這些巨獸沒有真正傷害過他們,甚至在危機之時救過他們的命。鬍子叔不想節外生枝,只好讓柏夜吹哨,命令專犁們繼續逆流而上。

    那隻領頭的獨眼專犁前行了一陣,似乎是感覺到“主人”正往相反的方向跑,便停下了身形。其餘的專犁也隨之停住。

    猶豫了好一陣,獨眼老大仰頭長吼一聲,終於還是遵照指令向東遊走了。

    踏上瀾國土地,衆人歸心似箭。雖是步行,但不再需要遮掩行跡,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等出了密道後,再抄二里地的近路,就能繞回到村口的客棧了。

    趕路的衆人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十幾年來,除了兩國西部的海上商道被海盜騷擾得幾乎斷絕以外,東陸戰事早已停歇,兩國民間商貿也越來越繁榮。

    而玉瀾山腳下的這條官道,乃是瀾國西北各州經大城進入蔚國的通衢大道。大多數商會的車隊和行腳商都會選擇這條更安全的官道往來兩國。

    平日裏車水馬龍的官道,現在卻連一個人影也沒見着。

    巴叔俯身仔細觀察了半天,有些疑惑地擡起頭來:“轍印是三天前的?”

    一直在閻王叔背上的乙弛已經精神了許多。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點什麼,猛地拍了下腦袋:“對,三天前大城就封關了!那天我剛回村就看到好多客商折返回來。”

    看來,這邊也封路了。

    當初走得匆忙,小叔叔們並不知道芳邑村外的情況。自從見到所謂“雷皇秋狩”的架勢後,他們就心急火燎地一路趕着回來報信。

    如此看來,三天前他們還沒動身時,這邊應該已經有所準備了。看來老大安插在蔚國的消息渠道還是靠譜的。

    小叔叔們放下心來,揹着狀態時好時壞的乙弛,直接回村裏找安伯去了。

    柏夜扭捏了半天沒敢跟着去,藉口向小蘭姐報信,拐到了去往客棧的方向。

    客棧空場邊的官道上,柏夜果然見到了瀾國的士兵。

    卻不是永順驛的驛兵們。

    烈日之下把守路口的,是一羣持槍而立的高大軍士。身上的亮銀重鎧熠熠生輝。大帥的親兵營?竟然還在芳邑!

    那幾個親兵歲數不小了。他們發現了突然冒出來的柏夜,頓時警惕起來。朝這邊伸手一指,柏夜立時站住腳。

    他們肯定不認識自己。柏夜正在琢磨怎麼開口,忽地就苦笑出來。

    他指向親兵身後,喪氣地說:“他認識我。”

    親兵遲疑地回頭看去。他們的長官,親兵營校尉程不憂,正從幾十步外的客棧門內邁步出來。

    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竟然落在了程伯的手裏。

    雖然從小到大沒罵過自己一次,但對着他那副冷麪孔,柏夜就是沒犯錯,也總忍不住想要低頭找找自己的毛病……

    何況這回。

    柏夜垂着頭剛要過去,耳邊突然聽到一陣嘶鳴。

    百步之外官道拐角處,一匹雪白的駿馬飛馳而出。幾個呼吸間便越過柏夜,直衝到親兵身前才倏然停住。

    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自馬上翩然而下。

    “有沒有當官的在?”站在空場外的黑衣騎手顯然是位少女。雖然蒙着面,但聲音很是清脆,不過聽起來卻有些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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