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攜父成神錄 >第三十二章 火油之殤
    聲勢逼人的灰色靈鳥還未欺近油料場,便在短短的時間內連遭打擊,直直地指向油桶堆垛滑翔下來。

    轉折發生的太快,戰場兩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反應過來。

    這隻高階靈獸被自己人射中了?

    最先反應過來,是大鳥墜落方向所指的芳邑人。

    幾個老兵突然驚恐的發現,空中急速落下的鳥屍上,隱隱現出幾縷暗紅色的亮光。

    他們下意識地連連揮動手臂,急切間一時失語,嘴裏只發出了“嗬嗬”的幹吼聲。

    強提一口先天靈氣,瞬間射出連珠九箭的閻王有些脫力了,此刻正雙手杵着膝蓋低頭喘息。

    聞聽示警猛擡頭瞄了一眼,他便意識到了情況有異。

    半空中那鳥身上有四支箭?

    自己刻意避開的鳥首之上,怎麼還有一支箭!

    灰鳥的軀體似乎迅速變得通體暗紅了。閻王明白,那是火系靈獸顱中晶核被毀,體內靈力失控的先兆!

    地面上就是火油桶堆!

    徹骨的寒意一下子箍住了閻王的身體四肢。他絕望地大吼:“跑!”

    與此同時,一直安靜站立着的黃驃馬猛地低頭,蹬地前竄出去。

    正卸着桶的乙弛被閃了一下,失了平衡。他來不及反應,慌亂中雙臂牢牢抓住大桶,卻被馬拖着跑向營後轅門。

    黃馬是他自小養大的,人馬之間心意相通。小乙不明白爲什麼馬兒突然暴走,只想着趕緊控制住,這裏遍地兇險,可不是能隨意亂跑的地方。

    顛簸之下,拽着木桶的乙弛身子幾乎快要和地面平行了,血液一下子衝進大腦。他艱難地轉過了身子,雙腳連連蹬地。

    朦朧恍惚之間,他似乎地看到,一個灰紅色的模糊影子飛撞進了巨大的堆垛。

    時間好像凝固了幾息。短暫的寂靜之後,一片極亮的白光刺進了所有人的眼睛。

    乙弛沒有聽見巨大的爆響。那一瞬間,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似乎遲滯了下來。仰面朝天的他,只看見紅褐色的天空中,緩緩綻開了一朵巨大的灰色雲團。

    而他自己,也彷彿失去了重量,輕飄飄地騰到了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乙弛的神志才稍微回覆了一些。

    身週一團團閃光此起彼伏。拖曳着火焰的木桶,被爆炸的氣浪拋到半空,重重墜落在地上,砸出無數翻騰的火球。

    抱着嗡嗡作響的腦袋想了半天,乙弛纔想明白身邊發生了什麼。

    剛纔應該是發生了爆炸。大爆炸。

    而自己,是被黃驃馬拖着撞破了木欄。現在,他已經身處營地之外了。

    馬兒跪臥在地上,身上綁着的木桶一立一倒,滲出的黑色油脂淌在地面上,已經結成一汪粘稠的泥團。

    乙弛跌跌撞撞地四下尋摸,終於從地上拾起一把軍刀。

    他摔回黃馬身邊,又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狠狠地割斷了黃馬背上和肚上的皮帶。

    終於卸下負擔的馬兒踉蹌着站起身來,往桶旁邊挪遠了幾步。

    乙弛的弓早不知哪去了。他抹了抹嘴角淌出的鮮血,抱頭衝過火焰就往場裏跑。怎奈雙腿虛浮無力,腳下的土地也都被震酥了,幾次險些摔倒。

    耳邊始終只有嗡嗡聲。

    滿地狼藉的油料場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全都平了。

    就連緊挨着場地的城牆都被炸塌了。一座晶核炮歪倒下來,摔得粉碎。另一座炮塔上千瘡百孔,也沒了動靜。

    四散的火油桶燃起的座座火團,慢慢連成了一層層火牆,遠遠地隔開了蔚國血騎兵和油料場。

    漫天都是鵝毛一樣的黑雪,打着旋兒飄舞下來。到處都瀰漫着焦臭的糊味。

    幾個渾身黝黑的人靠在半倒的圍欄邊緣,艱難地搖動着手臂。

    乙弛看清了。離他最近的人,手裏舉着一支菸杆。

    是德生叔!

    德生叔還活着,可他的鬍子不見了蹤影,身上只掛着殘破的碎布條。

    他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使勁地用煙桿指着乙弛。拼盡全力,卻只發出無聲的嘶吼。

    乙弛什麼也聽不清,只好湊到跟前,用力地盯着驛守一直不停重複着的嘴型。

    “救人!”

    驛守腳下不遠處,半副籠頭在地上輕輕的滾動着。二勇老孃親手縫上去的紅纓,被燒成了皺縮的一團。

    幾塊褐色的碎片,釘在圍欄邊緣的木板上。

    乙弛艱難地挪了過去,輕輕地伸出了手。

    但他不敢去觸碰。

    那是閻王叔叔的鐵護腕。

    淚水瞬間矇住了他的雙眼。

    一隻有力的大手攙住了慢慢癱軟下來的乙弛。

    “爆炸沒停,他們不敢過來。抓緊救人,尋馬。”

    淚眼婆娑的乙弛狠狠地抹了抹眼睛,順着嘶啞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向扶他的人。

    不着寸縷的上半身炭黑炭黑的。大大小小的細密傷口似乎都在往外滲血。

    閻王叔叔摸了摸光頭,帶下滿手冒着煙的渣滓和黑血。

    看不出閻王叔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在濃厚的煙塵中,無比的明亮。

    “咱們回永順。”

    永順官道

    瀾國兵馬大元帥親兵營六品校尉白凌羽,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馬車,兩條粗重的眉毛攪在了一起。

    統管海州攻城營的遊擊參將張彤,正愁眉苦臉地帶馬跟在他身旁,小聲嘀咕:“實在攔不住啊。沒辦法。你知道的,他這身份根本不能按軍規管制。”

    白凌羽是六品校尉,但按軍中慣例,大帥親兵營的將校,是要比外職武官高上兩個品階的。

    白校尉差不多相當於四品的將軍吧,比張參將的官職還高一階。

    再說這小爺身上的爵位……

    再說這小爺的長相……

    張彤此刻已經幾乎生出了錯覺,就像是自己是在跟大帥請罪似的。

    “實在沒法子。不過我已經向大營稟報,大帥那邊還沒回信。真的,借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動粗攔他老人家回去的。”

    白校尉抿着嘴脣,心情差到了極點。

    他也不敢動粗。

    他和柏夜的目的地,本是關南大營。但是陰差陽錯,竟被這位大師硬拐着往第一屯走了。

    他聽父親提起過這個大師。他是從“九老堂”被聘到軍中的客席。這幾年一直在海州工兵營,很有些奇技淫巧。

    “九老堂”是幾百年前,不願離開東陸的少數聖靈族所立。爲混血族羣抗擊北方部落,乃至大瀾建國都立下殊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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