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安老大:“南陸雙城,來的是哪家?”
“兩家。”陶老管事慘笑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說着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灰色骨環,攤在掌上示與衆人。
鐵衛們圍過來,被擋在外圍的柏夜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冒出了一句:“子母靈犀核?”
霧氣氤氳籠罩在骨核上,隱約透出十幾個紅點。鐵衛們疑惑地擡頭看了看陶老。
老人家點了點頭:“差不多吧。我們用來千里傳訊。這些紅點是密語,轉譯過來的意思是:雙城佔海州,勿回。”
南陸雙城竟然聯手了!衆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柏夜和乙弛對所謂南陸幾乎沒有概念,根本不明白長輩們的反應爲何如此之大。便輕輕拉開索叔叔,偷偷問:“南陸雙城,什麼情況?”
索七愁眉苦臉地隨口答道:“一個城主是早年間過去淘金的瀾國貴族,另一個城主也是後來逃亡過去的本家人。那枝瀾國皇族沒鬥過現在掌位的這枝。”
“在那邊已經踏實賺錢賺了大幾十年,怎麼還放不下以前的事?這個時候真是趁着病,來要命了。”
柏夜聽了,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流亡的皇室血脈,跨越大陸躲避追殺。這聽起來好眼熟……
他們問索叔的同時,大帥已接着陶老的話,繼續公佈消息了:“……海州的六百里加急戰報已經陸續傳到大營。從海州登陸的軍隊中,分別出現了南陸貿易城邦和雙城的旗幟,戰力主要是南陸的土著部落。”
大帥頓了頓,緩緩說:“我們對他們的瞭解太少了,南部沿海也沒有什麼防備,損失很大。海州首府龍游城已經被攻陷。南陸人正源源不斷地乘大船登陸,鋒芒直指泉州。”
鬍子叔揉着鼻子問:“我們的水師呢?”
大帥沉聲回答:“主力還在海盜島外圍。這些年圍而不打,只是對峙。牽扯太大的精力了。”
大長老歲數大了,耳力卻不差。聽到大帥的回答後嗤笑了一聲:“這不活該麼!自己的屁股擦不乾淨,還賴得了別人?”說着便摔門回了房間。
鐵衛們沒人敢接話。柏夜和乙弛卻沒聽懂。這裏面一定有什麼事情,他們小哥倆卻是不知道的。
只是,海盜島不也是靈石的來源之一嗎?那些富含靈力的鳥糞積肥,就是江家商隊一趟趟從海盜島拉來的。難道這些年,這個海盜島一直處在大瀾水師的圍困之中?
柏夜看了看乙弛。
兄弟同心,小乙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但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可不是隨便發問的好時機。
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撓了撓自己的右臂。先前被鐵萼靈花咬過的地方,本來早已無事了。現在一提起海盜島,似乎又開始癢起來了。
大帥目送幾位長老都回到自己的房間,沒說什麼,轉頭繼續佈置。
“這次蔚國有備而來,連南陸都倒向了他們,是我沒想到的。一直以來,商會都牢牢把控着與南陸的貿易。但是因爲南陸特殊的情況,貿易城邦只對外開放雙城,內陸裏那些奴隸部落始終包裹在迷霧之中,想要摸清南陸人的想法和動向,太爲難江家了。”
老人家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別的卻再說不出口。
不論有備還是無備,南北兩線連遭突襲,損失頗大,已現顧此失彼之勢。大瀾國這回真是顯出亡國之兆了。
大帥面容堅毅,語氣卻很輕鬆。他向老管事揮了揮手,勸慰道:“南邊有江淺在,我是放心的。在座的各位,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好芳邑這邊的事情。大家各自分工吧。”說着,輕輕點了下頭,便向洞口走去。
衆人心思複雜,剛要隨着大帥離開山洞,打頭的幾個人卻突然收住了腳步,後面幾位沒防備,登時擠作一團。
大帥靜靜地站在洞口之內。他的對面,是江靜瀾。
江家大小姐不知怎麼掙扎着跑來,堵住了門口。當着所有人的面,直愣愣地說:“我叫江靜瀾。我問你個事。”
大帥應該沒見過江靜瀾,衆人卻都慌了。陶老拼命擠過來,就要伸手拽開小瀾。
大帥擡起了手,定住了尷尬的衆人。
“我知道你。”說罷,安靜地看着大小姐。眼神裏卻似乎充滿了複雜的感情。
江靜瀾看着大帥的眼睛,俏臉騰的一下漲紅了,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她咬了咬牙,從懷中抽出了一支畫軸,刷的一下展開了。
寬不過八寸,長只有一尺半的發黃絹面上,寥寥幾筆刀刻般的線條,傳神地勾勒出一個年輕武士的坐像,像極了白凌羽,只是眉毛要淡一些。
江大小姐顫聲說:“我離開家出來找你快一年了。這些話我一定問你。”
“爲什麼我娘一直珍藏着你的畫像!爲什麼這麼多年她在家裏一直悶悶不樂!你跟她是不是有一腿!你是不是給我爹戴了綠帽子!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
……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想。”
……
無處可躲的鐵衛們開了眼了。有生以來,竟然第一次看到東陸戰神的臉紅了!
“不!你一定要說清楚!別想再躲了!你該不會說,這是你兒子的畫像吧?”
心直口快的索七再也忍不住,厲聲叫道:“說什麼呢你。他是你爹的磕頭兄弟。再說,你爹是什麼樣的人?你娘是什麼樣的人?你個小姑娘家家的,疑神疑鬼個什麼勁。”
大帥忽然笑了。洞窟裏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在衆人的注視下,他輕嘆了口氣,對小瀾說:“你放心吧。這畫我家也有一幅,這裏面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些事。到帝都後,你去大帥府一趟。見到你的舅母一問便知。”
“什麼大帥府?我,我哪有什麼舅母?”
大帥環顧了一圈,微笑道:“這些都是自家人,不妨跟你明說。你的母親,是我的親妹妹。”
陶老管事快走上前幾步,拉着呆若木雞的江靜瀾,擠開呆若木雞的鐵衛,推開呆若木雞的柏夜和乙弛,一直走到了洞窟最深處,把她按在椅子裏。蹲下來柔聲地說:“家主一直知道你對大帥過分關注,我們也總想着攔阻。真沒想到是因爲這幅畫。沒想到你對這個卷軸的事,會有這種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