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攜父成神錄 >第五十九章 國師大人
    時值炎夏,關南平原卻不見了往日的鬱蒼翠之色。焦黑的土地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翻卷起來的土坑。

    幾百名穿着三層靈獸護甲的蔚國士兵,還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大城面前的祕儀大陣。

    十幾名黑袍祕術師跟在這些士兵身後,一旦搜尋到殘餘的晶核或者有用的元件,便會妥善地收集起來,運回大城。

    瀾國傾全國之力打造的祕儀大陣,全都是寶貝。即使有國師襄助,在短時間內,憑蔚國的工藝水平,還是造不出來這麼多晶核武器的。

    東陸鎖鑰如今也變了模樣。

    巍峨聳立的敦厚長城上,豁開了五處巨大的塌陷斷口。堅固無比的牆體上遍佈着支離破碎的傷痕。傷口處燒融的城磚復又固化,像黑黝黝的水晶般折射出詭異的光芒。

    兩個黑色的身影在城牆腳下逗留了很久,才登上斷口的廢墟,走進了大城之內。

    當先的中年人身量不高,穿着黑色芢麻長袍,外罩黑色披風,一言不發地打量着腳下的碎磚瓦礫。

    身後的老者卻是極高極瘦,幾乎比常人高了兩頭,整個人罩在烏黑的長衫之內,穿堂風一起,老人似乎就會飄然而走。

    黑銅重甲的雷家衛隊在二人後慢慢跟着,小心地保持着適當的距離。

    中年人伸手撿起一塊漆黑圓融的牆磚殘塊,邊仔細端詳,邊隨口問道:“靈獸們怎麼樣?”

    高瘦老者搖了搖頭:“不太好。除了破障攻城消耗掉的以外,高階以下的靈獸還剩一萬兩千頭。原本預計它們的壽命還有兩年的,但現在看起來,絕大部分靈獸,隨時都會無故暴斃。”

    “人呢?怎麼樣?”

    “回稟陛下,人的狀態還好。”

    中年人正是雷皇。老者身子不動,人卻向前飄出幾尺,與他並肩而立。“植靈之法確有缺陷。馭獸尊者的狀況不算穩定,激烈施法後,偶有失控裂體的。”

    “當然,黑衫們都是我親自選來精心培養的學生。每個人都很優秀。他們隨時跟我保持着聯繫。現在都很好。”

    一陣沉默之後,雷皇拋下了手中的磚塊:“畢竟是有違天道。”

    老者歪着頭看了看雷皇,和善地展開了笑顏:“你我對天道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這個道,說實話,我是沒悟透。”

    “天道,人道,何爲道。陛下,道這個概念,自從我們西陸先祖提出來後,千年以來又幾人能悟透,幾人能講得清。但是天道,就在那裏。”

    雷皇的臉始終陰沉着,聽了老者的話,似乎有些不悅:“國師,你口中的天道,是你們自己的天道。這天下,可不是隻以你西陸一方爲尊。普天之下皆有生靈,本無謂貴賤優劣。”

    國師俯首,枯瘦的右掌虛摁在胸口之上:“陛下說得是。天道存於天下,存於東南西陸。存於一草一蟲。”

    “這些年,我做的一切,就是爲了向您證明,天道沒有拋棄你們,天道可存於我身,也可存於你心。”

    雷皇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二人並肩加快了腳步,漸漸走進大城深處。

    身邊無數方方正正的營房都被改造成了獸籠。幾處小廣場上搭建着操控靈獸的大型法陣,隱隱地冒着綠光。身穿褐色衣甲,圍巾捂住口鼻的谷家軍士,不停地進進出出,城裏的味道實在太過恐怖,但谷家人似乎都習慣了,木然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半點難過的樣子。

    “看看吧。您的面前,接受天道的都是你的子民啊。”

    雷皇有些煩躁了:“其實你我都明白。不過是矯稱天意,詭伎罷了。用你們的話說,所受非爲正,所得亦非正。不是麼?”

    國師呵呵一笑:“所謂正邪,只是角度不同罷了。當年促使你接納我們的,算邪還是算正呢?朝代輪替、王權更迭,熙熙攘攘又是爲何呢?”

    “我們只是想,我們的土地,我們自己支配。”

    “南陸不是你們的土地,你就不想得到嗎?反正,南陸人是想要你們的土地的。”

    國師說完,搖了搖頭啞然失笑:“也不能算是南陸人,他們是瀾國人。身上還是留着你們東陸人的血。”

    “我明白,你要的只是安寧。”老人停住了腳步,莊重地對雷皇拱手說道,“那我幫你得到安寧。”

    雷皇也停下了。他們已經接近了城中原有的祕儀大陣。現在這裏已是一片廢墟。

    大陣一直運轉了二十年,始終着維持着城門防護罩。國師在大城裏住了三年,才燒融了大陣,毀掉了城牆。

    這裏靈力輻射極強,雷皇雖佩戴着特殊的法器,可以短時間接近這裏而不至於受影響。但渾身上下還是冒出了細碎的火花。

    他皺了皺眉,面上露出了一絲厭惡的神色。

    國師恍若不見,仍然拱着手:“大城枷鎖已經打開。之後的抉擇,要看陛下您自己了。”

    雷皇裹了裹披風,問道:“南陸人有什麼消息麼?”

    “攻勢進展順利。眼下白長岌已經被我們牢牢拖住,無暇南顧。江氏已經傾盡全力,但仍不免顧此失彼。雙城特使不日將抵達大城。陛下您的意思是?”

    “我們拖住他,他何嘗又不是拖着我們呢?”

    “是。現在南北兩線都咬住了。誰先動,誰後動,時機微妙,由您自決。不過,我要提醒您的是,我們的第二批部隊正在集結,不出一個月,就可以開上戰場了。”

    雷皇正沉吟間,忽然一皺眉,擡頭向北方望去。

    一道黑色的人影,沿着兵道自北面激射而至。到了雷皇面前才倏然止步,接着便跪倒在地。不遠處的雷家近衛大驚失色,但剛衝過來幾步,就被雷皇伸手止住了。

    雷皇見過來人。

    是烏家的年輕黑衫!

    國師一慣波瀾不驚的臉上顯出了訝異的神色,老人搶上前兩步,扶起了來人。

    “你怎麼樣?我以爲你……”

    烏家公子見到老師很是激動,但喘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過了半晌,才神色慘然地低下了頭:“有負老師厚望,有負雷皇重託。”

    雷皇揮了揮手:“不急,慢慢說。”

    “芳邑有弄火的長老。密道被毀。除我以外,全軍覆沒。”

    國師焦灼的眼神黯淡了些下來,隨即一怔:“弄火?他的祕術有什麼特殊麼?”

    “有!我帶來了證物。”

    說着公子後退兩步,便開始脫去破爛不堪的黑袍。很快,年輕人就精赤了上身。他緩緩地背轉身過來,露出了一道筆直的烙印。那烙印縱貫他的後背,留下了半尺闊的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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