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端知道這事已無反轉餘地,因此他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縱使君侯要用子義,臣以爲可委一宗室爲副將,監其行爲,以防萬一。”
孫翊聽後斥責陳端道,“荒謬。”
“若以宗室爲副將,雖位卑而行監察之實,加之其宗室身份,一軍豈不有兩主
古往今來,孤未嘗聞軍有兩主可勝者。
反之,因軍令規劃不一而致大敗者比比皆是,汝之此言欲助孤邪,欲害孤邪”
孫翊已經發怒,嚇得張竑三臣彎身告罪。
孫翊最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子義雖氣壯有烈行,然非縱橫之人。
其心有士義,志崇道義,忠信守諾,孤以恩信對之,其必死生不相負。
孤意已決,勿復多言”
說完後,孫翊拂袖而去,引得張昭三臣面面相覷。
張昭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張竑,張竑心中則苦笑,
吾是吳侯師,但吾先爲吳侯臣呀。
....
建安五年八月二十八日,吳侯孫翊在吳縣外的軍營中爲太史慈送徵。
今日天氣晴朗,術士言利於軍行。
軍營中一片蕭殺氣氛,兩萬大軍已經整裝帶甲,正齊聚在軍營中的校場中。
他們目不斜視,皆仰頭看向校場中的那處高臺,因爲那處高臺上有他們的主人。
經過孫翊不遺餘力的,齊江東之力救治毗陵一戰的傷兵,傷兵中許多傷勢較輕的士兵已經復員。
而孫翊的恩德讓這些傷兵,把孫翊當做神看待。
當他們復員重入軍伍之後,他們自發的宣傳孫翊的這件善舉,以前沒有當事人的證明,大多數士兵只以爲那件事只是傳聞。
但現在許多當事人力證此事,一下子就讓孫翊的形象,在全體孫軍心中無比高大起來。
更何況孫翊此前還有廬江和毗陵兩戰的光輝事蹟在,這更讓孫翊在全體孫軍心中的形象,達到了不可撼動的地位。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高臺下這兩萬孫軍,此刻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高臺上。
高臺上站立着不少人,這些人除了今日出徵的主將太史慈之外,吳縣一干重臣都在。
孫翊坐在高臺上的主座上,在他身前跪着的是一身穿着亮紅精甲的太史慈。
太史慈單膝跪地,在等着孫翊的授符。
漢時跪拜是很重的禮,平時就算是君臣之間也不常用,但在一些場合,必須以跪拜之禮才顯莊重。
就比如今日孫翊的登臺拜將。
上有朗朗碧空萬里無雲,下有兩萬旌旗烈烈作響,大軍雖未動,但那種軍旅之中特有的動人心魄的氣氛,已經瀰漫在此間衆人心頭。
在這種氣氛下,孫翊用威嚴的語氣開口道,“今有陳登,竊據廣陵,揚暴於江淮,宣惡於射陽。
其仗醜智凌百姓,恃奸強寇吳土,今年山越之亂,概其陰爲串聯,致使吾江東生民死傷無數。”
“似此惡賊,該受天誅。然孤深受皇恩,世鎮南土,豈有害我生民者而不伐之”
“天道無常,不可虛待。人道有倫,救濟斯民。”
孫翊這篇簡短的檄文唸完,聽得臺上的衆臣心中振奮,半跪於地的太史慈更是心潮澎湃。
衆臣中的張竑欣慰的撫了下長鬚,還好還好。
說完後孫翊起身來到臺階前,對着臺階下的太史慈喝道,“孤之欽命在此,卿敢受否。”
太史慈以豪邁的聲音迴應孫翊道,“慈願效死”
孫翊聽後滿意,他命谷利取來虎符。
這虎符是證明太史慈執掌這兩萬大軍的信物,待孫翊將虎符交付太史慈手上後,這場登臺拜將的主要步驟也就完成了。
谷利正要將手中玉盤上的虎符,傳給臺階下的太史慈,孫翊卻止住了他。
孫翊開口道,“卿上階來。”
孫翊的語氣很平淡,但這句話聽在高臺上的衆臣耳中,卻是說不出的震撼。
君侯這是要,升階授符
太史慈聽到孫翊的這句話心中也震撼無比,但他豈是扭捏之人,他起身一步步踏上木階,來到孫翊身前跪下。
孫翊取過玉盤中的虎符,太史慈立馬伸出雙手,孫翊將虎符放在太史慈的手中,而後撫着太史慈的背說道,“子義,孤升階授符於你,足以顯卿未”
孫翊的這句話,說得太史慈眼中隱有熱淚。
太史慈將虎符緊緊握於掌中,手上青筋暴起,他慨然答曰,“未也”
在高臺上的衆臣聞之,無不愕然。
張昭更是氣的揪掉了幾根鬍子,正要出來怒斥太史慈狂妄至極,幸虧被張竑和陳端兩人緊緊拉住。
孫翊也有一時間的愕然,但太史慈很快用更慨然的語氣說道,
“願至尊榻臥九州,總括四海,克成封禪之業,在那泰山之巔萬重天梯之上,授臣虎符付臣北逐胡狄之功,方當顯耳。”
孫翊聽後撫掌大笑,說道,“好個東萊太史子義”
衆臣臉上也浮現壯言之色。
孫翊取下腰間佩劍,將其放到太史慈手上,說道,“用孤的劍,將那陳登的人頭帶回來。”
陳登若兵敗被擒,是不會投降孫翊的。
太史慈接過孫翊的劍,對着孫翊三拜後,然後轉身朝着高臺下而去。
孫翊負手走下臺階,來到高臺旁,衆臣跟隨在後。
在高臺邊,孫翊看到了太史慈已經跨上了駿馬。
太史慈也看到孫翊正站在高臺上看着自己。
他在馬上高舉吳侯佩劍,大聲喊道,“至尊萬歲”
兩萬士卒也齊齊大喊道,“至尊萬歲”
兩萬人喊聲之大,驚起遠處的林中飛鳥。
飛鳥展翅高飛,就像如今蒸蒸日上的江東一般。
大喊三聲後,太史慈對着高臺上的孫翊遙拜,而後駕着駿馬出了軍營,其身後跟隨着的是,精壯無比的兩萬江東精銳。
在視線中,那名紅甲戰將漸行漸遠,孫翊顧謂身後衆臣道,“孤與子義,將來必成君臣佳話。”
身後衆臣皆俯首拜道,“至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