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露出“藤仙連意”這四個字,原本以爲只是源於她不知緣由,一直都在思索此人,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可是看到周遭的一切,她身陷如此詭異的陣法之中?!
腦中一個又一個她知道的關於藤仙連意的信息如刀鑿斧刻般無比清晰的重現在她的腦海中。
這讓她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她真的遇上了藤仙連意。
剛剛那一聲情急之下喊出的四個字,倒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一般。
只一瞬,如雷鳴貫耳,她一下子就懵了,雙腿不自覺的就軟了下來。
從不知道,真正遇到藤仙連意之時,她會這麼恐懼。
“你……你要幹什麼?”
話音才落,就聽見陣法的某一處傳來縹緲而重疊的聲浪,卻是一聲輕蔑的笑聲。
呵!
歐陽捲雲的臉刷的一下就紅透了!
要幹什麼還用問嗎?
自然是取她性命。
歐陽捲雲絕望的想。
她真的從未想過,有一日,面對藤仙連意,她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這難道就是想象和現實的差距?!
她任由自己軟倒在地,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藤仙連意,您大人有大量,您……您能不能先放我一馬。”
“還有一個魔主分身,段沛,也在城裏。”
“對對對……段沛是魔主分身,殺他很容易,只用順着這條路走過去,我有陣牌,只要開了那隔絕陣法就可以了,他就在儲光樓啊!”
她的手哆哆嗦嗦的開始在身上摸索,像是在找陣牌。
嘴裏不忘繼續求情:
“藤仙大人,求求您了,求您先去殺了他吧,您……您可以把我關在這裏,我……不,賤婢保證不跑,只求您先去殺他!”
連意有些傻眼:“……”她揉了揉眼睛,只覺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了。
面前這個趴跪在地上,形象全無,涕泗橫流,便是知道自己要死,也要拉着對手一起同歸於盡的人真的是歐陽捲雲?
說好的雙巳界最有心機,最能隱忍,最有魅力的魔主分身呢?!
倒頭來,遇上她,就這德行?!
難不成自己這名號如今給地心魔已經造成這般大的心理陰影了?
那她以後怕不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行事了,她纔來,一羣地心魔就聞風喪膽的躲起來了,她還怎麼抓?
連意不忍直視的又看了歐陽捲雲一眼,氣悶。
只覺得,自己這連日來殫精竭力的籌謀就是笑話。
她配嗎?
就好比,一個人在家勤練武術,聞雞起舞,喫得苦中苦,就想在面對敵人之時一舉打敗傳說中很強的敵人。
結果,到了現場才發現,這傳說被誇大的已經面目全非了。
他面對的敵人早就已經涕泗橫流,不戰而降了。
他會高興嗎?
他能高興嘛?!
不會,就很鬱悶,憋着大招還沒發呢,被針一紮,氣全漏了!
連意差點沒氣了好麼!
可是,她得撐住了,該問的話還得問了,這歐陽捲雲還沒死呢,還有利用價值。
只能通過問話的方式,誘她把知道的說出來,許是還能得到更多信息。
所以,哪怕極度看不上歐陽捲雲平日一副威風凜凜,這會子尊嚴盡失的搖尾乞憐樣,連意還是得耐着性子,把她口中的信息全掏出來纔是!
於是,也只能順着她的意思,繼續憋屈的裝模作樣一番。
“那先將你知道的消息一併說了吧。”
連意終於開口說話了。
歐陽捲雲不用連意再說什麼,嘴皮一翻,絲毫不帶停頓的說了起來。
段沛、曹軒輦、歐陽善、甚至是周悅兒,她跟竹筒倒豆子般,說的個乾淨。
連她名下的那些爪牙,什麼身份、地位、名字、修爲,事無鉅細。
連意記錄的飛快,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就是自己不好了,也要拖所有人下水的典型了!
何其自私。
只不過,哼……
連意盤算了一下天色,融合陣中,花瓣蹁躚,原本靜寂不動的蝴蝶一剎那全都飛了起來。
歐陽捲雲未競的話突然卡在了口中,不上不下,再一擡頭,便看到那些花轉過臉來全都長着大嘴對着她!
她嚇得心跳漏了一拍,冷汗唰唰唰的往外冒,她忍不住祈求道:
“……藤仙大人,賤婢……還未說完呢?您不想再聽了嗎?”
“段沛的信息還有許多賤婢還沒來得及說呢。”
那些食人花這會子已經圍着歐陽捲雲轉動起來,那蹭蹭發亮的牙齒,簡直讓人膽寒。
連意手上動作沒停,不過頗爲好心的提醒了幾句:
“是不大想聽了?你說那麼多話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段沛的事,歐陽善的事,甚至曹軒輦的事,你都有保留吧?”
“怎麼,顧左右而言他?準備等我去殺其他人的時候,等着旁人來救你呢?”
“讓我想想?都有誰能來救你?”
“是你今天約了什麼爪牙來郡主府,還是剛和你密謀過如何殺周悅兒的段沛呢?”
歐陽捲雲震驚的擡起頭,只可惜,陣法之中,她根本看不到連意。
“你……你到底是誰?”
藤仙連意還是人嗎?怎麼什麼都知道?
連意手中動作沒停,食人花依然逐漸向她靠攏。
卻是陡然間,歐陽捲雲袖中激射而出八條魔蛇,噴薄出滂沱的黑色毒氣,一下子就把周遭的食人花給噴的萎靡枯萎了。
她趁機跳起來,手中一枚符籙就要扔出去,而她自己迅速的將魔蛇召回,護佑住自己。
一邊極速往後退去。
連意冷哼一聲,一點不覺得意外。
歐陽捲雲若是沒有後手,那她才覺得奇怪呢。
她跟魔主分身也打了這許多年的交道了,它們或自私或狠毒或貪生怕死或者兼而有之。
但,它們也有一個共同點,知道自己沒戲可唱了,絕望之際,必然反撲,且不計後果,哪怕是同歸於盡。
吃了許多次虧,也受過很多次傷,連意自然不會再這般輕易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