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吳萬年成功取代了陳阿三,成爲了會賓樓唯一一個專職打掃茅廁的小廝。
好吧,吳萬年認了。看在他再被餓醒時,桌子上的那一菜一湯的份兒上。
菜是蘿蔔燉豬肉,不過只能聞見豬肉香,不見一塊兒豬肉粒。湯是非常清淡的蔥花湯,系統友情提醒這可能是碗刷鍋水,但吳萬年現在餓得眼冒金星,就是碗洗腳水他也能給喝了。
好吧,洗腳水還是過分了點兒。吳萬年小口小口地喝着蔥花湯。
按照系統的說法,他從死亡的邊緣走了一圈兒,整個身體被掏空,此時需要極大的能量來補充,這纔會被生生餓暈。實際上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吳萬年自認兩大缺點,第一是嬌氣地怕疼,這個實在沒辦法,在死之前他還真沒受過多少痛,再加上功夫不錯,打人的時候居多,被打的時候很少,一個錦衣玉食又沒捱過幾次揍的人怕疼實在沒什麼好丟人的。第二就是怕餓。
在他七八歲那年,不小心掉下了一個懸崖。崖底是一汪冰潭,中途又被數個樹枝刮到減緩了衝勁兒,吳萬年這才僥倖不死,可惜內傷頗重,泡在這冰潭中兩天一夜,只能靠喝冰水維持生命,飢寒交迫的滋味吳萬年一生難忘,從那之後他是一點兒都受不了餓,並且有了個喫啥啥沒夠,管飽不夠底兒的毛病。
系統:“我勸你別一次性喫太多,知道什麼叫虛不受補麼而且一會兒就是你上工的時候了,喫太多一旦吐廁所裏,平白給自己增加勞動量。不值當嘞”
吳萬年嚼蘿蔔片兒的嘴一頓,想到一會兒還要去打掃茅廁,這蘿蔔都一股子屎味兒了。
想他堂堂吳莊的少莊主,居然淪落到給別人打掃茅房便是想要反抗,可自己現在武功全失,弱如菜雞,別說報仇雪恨,就是那個光着膀子顛勺的大廚給他一拳,都能讓他吐一口老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師父曾說過,做人不要太好面子,生命纔是最寶貴的。吳萬年深以爲然,收拾好碗筷,晃晃悠悠地起身。
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兒,正式洗掃的時間。吳萬年託着桶水,生無可戀地拿着掃把和拖布,站在臭氣熏天的茅坑前,無從下手。
吳萬年:“這茅房如此德行,還要讓我如何灑掃”
系統體貼地沒有落井下石,當然也可能是被這刺鼻的味道薰得沒有說話的慾望。
吳萬年站在茅坑邊天人交戰,甚至在考慮要不乾脆不報仇了,自己一頭跳進這屎坑裏悶死也好過受此大辱,正糾結着呢,一個大白天醉醺醺的人,邁着八字腳撞了過來。
吳萬年本就虛弱,再加上憤懣,被這醉鬼狠狠地一撞,還真就差點兒一頭栽進茅坑裏,這火氣蹭地一下就躥上來。
吳萬年:“瞎了你的狗眼”
那人憋得尿急,竟直接放水開閘,聽見吳萬年聲音下意識地一回身,呲溜一串兒,澆他一身。
系統:冷靜這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你現在絕逼打不過的啊年年不要送人頭啊我們是個team我還不想死啊
那人解決尿急後,打了個酒嗝,兩眼昏花,腦袋暈暈,一手揮開滿臉通紅的吳萬年,踉踉蹌蹌地折返而去。
徒留吳萬年錯過了最佳的同歸於盡時機,羞惱異常,半邊衣服溼噠噠地站在那兒,這下是真的想死了。
系統:“年年你聽我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軍師韓信尚且受胯下之辱何況你現在啥都不行我跟你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吳萬年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雖然沒爹沒媽地活了這麼大,但從來沒有受過這種侮辱士可殺不可辱,在這一刻,他真的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活過來,這種豬狗不如的生活,不如去死
“阿三哥”
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推了推吳萬年的背,“你怎麼在這兒發呆多臭啊。”
吳萬年僵硬地腦袋咔咔作響地扭個頭去看,一個梳着丫鬟頭的小姑娘站在身後,滿眼地關切,“又被欺負了嗎阿三哥,不然你別幹了,我聽小二子說你妹妹已經嫁人了,你乾脆回家多陪陪爹孃吧。”
吳萬年盯着她看,腦袋空空,那小丫頭更擔心了,“唉,就是這麼個死倔的脾氣。來吧,我給你打理打理。”
吳萬年下意識地跟着小姑娘離開這是非之地,來到換洗的地方,任憑小姑娘幫他剝去外衫,換上乾淨的衣服,又被塞了個溫熱的抹布,按到了一個竹凳上。
“我要去幹活了,給你偷偷留了只雞爪子,就在老地方,阿三哥你記得去喫啊。”小姑娘抱着換下來的髒衣服,紅撲撲地仰着小臉兒對吳萬年笑道:“我走了啊阿三哥,你,你自己洗把臉吧,都黑成煤球了。”
直到小姑娘消失不見,吳萬年過了好久,直到手裏的抹布都涼了,這纔回過神兒來。
這期間系統唾沫橫飛,不停地給他加油打氣,雖然說的話吳萬年大多聽不懂,但系統依然發揮着“救死扶傷”的心靈醫師重責當然更多是真的怕吳萬年自殺導致自己也涼涼苦口婆心地讓吳萬年看開一點。
吳萬年把洗得發白的抹布放下,扭頭回到了醒來時的那間小屋,矇頭倒在了牀上。
系統:“年年,你這樣我真的有點兒怕,你跟我說說話吧”
吳萬年悶不吭聲。
系統:“對了年年我知道陳阿三跟那小姑娘約定的老地方在哪裏要不你先去喫個雞爪子吧”
吳萬年依然無動於衷。
系統: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翻車了後悔沒有下載個心理輔導書學習下誰能想到主角上來就被一泡尿澆崩了心態啊
吳萬年恰在此時從潮乎乎的被子裏冒出頭來,以極輕的聲音嘆道:“原來,我竟是怕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