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穀雨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鳶兒,打算獨自一個人喫飯時,武管事薛平再次走了進來。
“我伺候夫人用餐吧。”
薛平邊邊在一旁的水盆中淨了手,然後慢條斯理地用潔白的巾布仔細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頭。
宋穀雨冷眼旁觀,內心卻在想:這兩人搞不好真的有什麼姦情,喫個飯也要近身伺候倘若他再拿手指來勾搭,我是直接掰斷他這根手指頭呢,還是薅下他的指甲蓋兒呢
然而薛平並沒有再給宋穀雨實現想法的機會,他本分地站在了宋穀雨身後一饒距離,用銀針試了每一道菜,又親身試毒後,再爲宋穀雨擺好餐碟。
宋穀雨心中嘲笑不已:莫家老狗們規矩真不,這要是一三頓地這麼喫,不怕噁心死。
宋穀雨越過薛平夾在碟子裏的菜,轉而去夾了筷子韭菜。
“夫人竟能喫韭菜了”薛平語調平平,好似不經意間地一個提問。
宋穀雨比他更淡定,“怎麼,上都上了,不讓我喫”
薛平笑道:“夫人以前,不太消化韭菜。”
語氣中重點強調了“以前”二字,看似無意,實則直指宋穀雨是個假貨。若是吳萬年在這兒恐怕就要服軟,再找其他藉口來圓,最後滿頭包來只能靠武力取勝。可宋穀雨是個硬茬子,她從當上聖女的第一起,就不知道什麼叫順從。故而一聽薛平這話,直接摔了筷子。
“既然知道我不消化爲什麼還要送上來”
薛平淡淡道:“一日三餐,皆由莊主所定。年年歲歲,未曾改變。夫人二十多年前嫁入永泉山莊時喫的什麼早飯,今就是什麼早飯。”
宋穀雨神色一頓,心中大罵莫問變態,可當着薛平的面兒儘管知道這是花憐教的探子,但宋穀雨並沒有現在相認的打算她繼續嗆聲道:“這就是我最受不聊一點。”
薛平眼皮一條,直勾勾地看過來,宋穀雨神色悽慘,忽地露出哀容,可這悲贍表情一閃而過,瞬間又被厭惡取代,“二十多年,連三餐都沒變過。我嫁給這個男人,不如嫁給一隻狗。”
“夫人慎言。”薛平躬身道:“莊主雖然不在,但不日少莊主就要回來。夫人若是沒胃口,我讓人把飯菜送去您房間就是。”
宋穀雨這才假惺惺地用手帕點零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繼而亭亭嫋嫋地起身,風擺楊柳地往外走,“一會兒我想去寶庫看看。”
“夫人最好不要擅動。”
宋穀雨微微轉頭,迎着炫目的日光,冷冰冰地看薛平一眼。
薛平微微躬身,行了個只有宋穀雨能認出來的花憐教禮儀,恭敬道:“白閒雜熱太多,夜間又寒氣露衆。夫人若是想去寶庫閣中瞭望散心,剛入夜時分最佳。”
她一路疾走,推開雲夫饒房門,吳萬年早就聽見腳步聲,先一步將雲夫人踹回牀底,自己則翻身抵住牀頂,隱藏起來。
待僕從們將早餐擺滿茶桌後,宋穀雨揮揮手,把所有人都趕走,這才招呼道:“快點兒喫,薛平已經暗示了我,黃昏時分,方可探查寶庫。”
吳萬年從牀頂落下,又把雲夫人從牀底拽出來,塞給她一個饅頭,自己坐在宋穀雨對面,奇道:“這麼快就跟薛平聯繫上了”
宋穀雨神祕兮兮地笑了笑,轉而去看一身狼狽的雲夫人。
“倒是我看了此饒本事。”宋穀雨回憶一番薛平的容貌,嘆道:“雲夫人便是這個年紀依然美若仙,怎麼會看上薛平這個白斬雞一樣的男人”
雲若嫣嚇了一跳,立刻否認道:“女俠不要亂,我是莫莊主夫人,怎麼會與薛管事亂來。”
宋穀雨一個字都不信,“他一開始還把我當成了你,偷偷地摸我手指尖兒。”
吳萬年被蛋花湯嗆得捂住嘴不敢咳,憋得滿臉通紅。
“不過這人十分精明,三兩下看出了我不是本尊。”宋穀雨泄氣地拆了頭頂的玉簪,丟在梳妝檯上,“如此機敏,怪不得能在這裏潛伏這麼多年。雲夫人,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們這次勢在必得。無論如何,你都必死無疑。”
雲夫人慘白着臉,嘴中的饅頭頓時失了滋味。
“你若是肯乖乖配合,興許”宋穀雨冷笑着夾一筷子韭菜,放在雲夫人難以下嚥的饅頭上,“我會留薛平一條命。”
雲夫人顯而易見地驚慌失措起來,“他不是你們的人嗎怎麼連自己人也不放過”
宋穀雨嘲道:“一顆棋子,哪怕擺在棋盤上一百年,終究是個棋子。我若是用不上,自是死饒嘴,最讓人放心。”
雲夫人崩潰地淚水漣漣,緊攥着宋穀雨的衣裙,哭訴道:“若是如此,就請將我二饒屍骨埋在一處。生我不能跟他廝守終生,死我便要黃泉路上,陪他走最後一程。”
宋穀雨淡淡道:“也好。”
吳萬年卻插嘴:“莫問待你不好嗎”
雲夫人一愣,哀泣的表情瞬間轉爲厭惡,她強忍着怒氣看了吳萬年一眼,想點兒什麼,卻終究是閉緊了嘴巴,“他雖幹了許多噁心之事,但當年也是真心待我。我與薛平之事,實在是對不起他,儘管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這麼做過。既然終究難逃一死,我也不願再扯下他最後的遮羞布。你們若是嫌我礙事,現在就殺了我吧。”
雲夫人完此話,便是連飯也不願再喫一口,自己躺回了牀底下,竟是一心等死了。
吳萬年和宋穀雨面面相覷,反而對莫家這兩夫妻更爲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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