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以爲自己這次死定了,然而卻還是沒死。
真是個詭異的命運,人往往不想死的時候偏偏就是死了,相反,想死的時候卻倔強的活着。
睜開眼,又是那個誰的牀帳,左手臂生疼的緊。
顧千雪內心有種愧疚,對不起這幅身子的本尊,對不起趙氏和顧尚書,因爲她的不愛惜,將他們心愛女兒身體弄得傷痕累累。
周身滾燙,她知道自己怕又因爲傷口高燒起來,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
好死不如賴活着,既然老天爺不讓她死,那她就睡一會養養吧。
卻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郡主您醒了嗎郡主”
顧千雪一愣,匆忙睜開眼,扭頭看去,卻見一張消瘦卻清秀的面頰神色焦急地盯着她。“初煙”
緊接着,難以言喻的狂喜,“初煙,你被放出來了”顧千雪下意識起身,卻有被初煙摁回了牀上。
“郡主您冷靜,真的是我,國君已將我放了出來,多虧了郡主。”說着,初煙垂下眼,眼圈紅了。
顧千雪顧不上激動,“你身上的傷呢你鎖骨沒有斷吧快把衣領拉開給我看看”
“沒有斷,郡主放心。”初煙的眼圈更紅,卻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一人爲了她能捨棄性命,甘願凌遲,“郡主您是何苦呢您不”
“不行,快拉開給我看看,我不看無法安心。”顧千雪焦急打斷。
初煙無奈,只能將衣領拉開,把鎖骨給顧千雪檢查。
卻見,初煙纖細的鎖骨上有拇指指甲大小的四個窟窿,雖然敷了藥,但看着依舊讓人不寒而慄,也陪着生生的疼。
“那人面獸心的傢伙”顧千雪恨得咬牙切齒。
初煙匆忙將衣領拉上,不讓其再看那傷口,柔聲道,“郡主,我不疼,真的不疼。”
顧千雪跌躺回牀上,喘了粗氣。
初煙疼不疼她不知道,她卻是疼的要死
先不說腹部的傷口,只說右手臂疼得發木,“有水嗎我想喝水。”心中不免想到,如果那個白宵真人在就好了,把她魂魄暫時打出去一個,也能止痛不是這痛苦的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有宮女奉來溫水,初煙接下,用勺子一勺一勺喂顧千雪喝。
隨後,宮女又端來了粥,初煙又喂着粥,顧千雪的面色這纔好了一些。
顧千雪拉着初煙坐在了牀沿,兩人的手緊緊相握,相依爲命一般。
“你先和我說說,那鶴雲佩到底是什麼”顧千雪道。
初煙猶豫了下,隨後對守着宮女們道,“我們要說的話都是機密,你們若留下來聽,只怕會被滅口。”
宮女們驚嚇,猶豫不決。
顧千雪輕笑,“初煙,你變了。”
初煙不
解,“變了我哪裏變了”
顧千雪道,“你變得有人情味了,如果是從前,不會顧及別人的安危。”
初煙苦笑,“我哪是顧及她們安危,只是不想她們聽見的主子的機密罷了。”
“她們走了,你可以說了。”顧千雪依舊認爲初煙變了,變得比從前柔和了些許。
初煙點了點頭,“這件事便牽扯到了主子的身世。”說着,嘆了口氣,“我也不知是否應與郡主說,但想來主子不會怨我。”
“我不會說出去,哪怕是死。”顧千雪聲音堅定。
初煙是相信顧千雪的話的,不說別的,一日之前,面對凌遲,顧千雪連眼都不眨,真是生生嚇壞她了,她不知這一段日子其到底經歷了什麼,千雪郡主說她變了,變化了的,又何止是她
“有些事是我揣摩出,有些則是主子去世後,蘇掌櫃講給我的。”初煙慢慢講述起來,“主子本姓鳳,名爲鳳脩沒錯,如今北醴國國君鳳脩的名字本是主子的或者說,這個位置也是主子的,他們本是孿生子,蘇家爲北醴國皇商、更與北醴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我也不懂蘇家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聽蘇掌櫃說,國君原本是養在蘇家的。”
顧千雪驚,“皇子養在蘇家這是怎麼回事”
初煙搖頭,“我也不知,好像是北醴國的傳統吧,北醴國地處極北,人口稀少,但北醴國人卻都十分聰明,總有辦法源源不斷地從別國賺來銀子,而蘇家則是萬商之首。聽蘇掌櫃的意思,皇子被養在蘇家後,便一生不能回宮。”
顧千雪只聽着,卻未打斷。
“也就是說,主子被作爲皇子被養到了十一歲,十一歲之前他都是被當成未來北醴國國君來培養,但十一歲時,他卻第一次心疾發作,緊接着病情急劇惡化,到了十二歲時,就開始離不開藥物。”初煙的聲音越來越憤恨,捏着拳頭,“而當時,如果好生照料,主子即便是有心疾,也能活到四十歲以上,然而,北醴國皇室卻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便是將主子和養在蘇家的皇子調換,於是,主子成了蘇凌霄、而那人就成了鳳脩。”
記憶突然不斷涌入腦海,顧千雪震驚之餘,口中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初煙不解,“郡主爲何說原來如此”
顧千雪閉上眼,緩和片刻,才道,“從前我便隱約知曉蘇公子身上有不少祕密,但出於尊重,我並未刨根問底,他身上有許多謎團。第一個謎團,爲何他發現了心疾未及時治療這個問題我確實是問了,他的回答是說,認爲世上沒什麼可留戀的東西。當時我只以爲他喜歡獵奇,因爲無奇可獵纔沒了求生欲,如今想來,卻是被父母放棄,所以一心求死。”
初煙只覺心痛,卻愛莫能助。
“第二,他在每次提到北醴國,神色便十分複雜,既有眷戀又有失望,當然,這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三點,”顧千雪看向初煙,“你不覺得他和厲王關係好得出奇嗎兩人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他們兩人互相幫助,已不是幫助兄弟的感覺,更好像是在幫自己原來,他們兩人都是皇室拋棄的皇子,我終於找到了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