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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5,家的感覺

    顧千雪在大學時曾經看過一個報道,牙牙學語的現代幼兒,都是從“媽媽”“爸爸”兩個詞來學習,若是在中國,第三個詞是“爺爺”。

    雖然與外界受到刺激或教育有關,但實際上起最決定作用的,還是幼兒的聲帶以及口腔肌肉的發育。

    “媽媽”“爸爸”兩個詞幾乎不需要舌的幫助,而從“爺爺”一詞開始,舌部就要配合口腔;“奶奶”一詞,對舌與口腔配合的要求就高了一些,至於“姥姥、姥爺、外公、外婆、祖母、祖父”就越發複雜了。

    顧千雪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是否能將啞奴當成幼兒來培養呢?

    她不是幼兒教育專家,更沒學過相關課程,一切都靠解剖學原理進行推測和摸索,她準備試驗一下。

    不明所以的啞奴正準備整理飯桌,卻被顧千雪拉着坐了下來。

    “雅雅,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好嗎?”

    啞奴點頭。

    “看我的口型,跟着我發音,啊——”千雪張大嘴巴,發出“啊”的聲音。

    這個聲音對啞奴不算難的。

    “啊——”啞奴也在發音。

    千雪點頭,“繼續看我的口型,尤其我的脣部,mua,mua。”並不是直接發“嗎”的聲音,而是用一種爆破音的形態。

    啞奴剛開始掌握得不是很精確,很快便能輕鬆發出“mua”的聲音。

    “現在來說,bua,bua。”

    啞奴也發出了“bua”的音。

    實際上,啞奴是不懂“mua”“bua”到底什麼意思,畢竟楚炎國對媽媽的稱呼是娘、阿孃、母親,對爸爸的稱呼是爹、阿爹、父親。

    “好,繼續說,要說得熟練了。”顧千雪認真道。

    啞奴雖然不懂顧千雪突然讓她說這些發音的原因,但她也是個聰明的姑娘,猜到這是“治療”的一部分,立刻一絲不苟地開始執行。

    於是,宅子裏的一下午都在啞奴“mua”“bua”聲音中度過。

    啞奴收碗刷碗打掃房間,顧千雪則是跑到那龐大的衣帽間,開始找布料起來。

    她也要找類似於現代防雨綢類的料子,儘量避免皮膚沾染到了毒物,最好還得找個可以做氣囊的東西,當氧氣筒用。

    找來找去,顧千雪還真找到了件這樣的衣服。

    找來針線包,正準備對衣服修改,啞奴卻進了來,“爸”“媽”。

    熟能生巧,在啞奴摸索了一下午後,她找到了既不用爆破音發力又能說出聲音的方法,實際上,這是個巧勁。

    別說啞奴,便是牙牙學語的幼兒,都在摸索這個方法。

    顧千雪轉過身,掩飾住眼底的慌亂,換成了冷靜,笑了笑,“雅雅說得很好,接下來,我們試試爺爺這個詞。”緊接着便開始爲其示範、糾正其發音和口腔姿勢來。

    “爺爺”一詞,可以算是牙牙學語階段里程碑的詞語,因這個詞開始,便要用舌部。

    啞奴說不出,無論怎麼發音都是一種“嗯”的聲音,急得滿頭大汗。

    千雪也不着急,“有個好方法。”

    啞奴眸子一亮。

    顧千雪將啞奴拉到了院子外面,指着天上逐漸落下的太陽,“你要盯

    着太陽發音,這樣就容易許多。”

    啞奴恍然大悟,真的對着夕陽開始練習起來。

    顧千雪轉身又回了衣帽間。

    那麼,對着太陽練習發音的方法到底是否有科學依據?

    顧千雪表示:有個屁!

    這是她爲支開啞奴的一個方法而已,趁着啞奴努力練習的時間,她開始分針走線,將好好的裙子修改出了兩條褲腿,更是反反覆覆縫了許多次,確保這衣褲透不過氣可以當氣球,方纔作罷。

    這麼一忙,便到了傍晚。

    顧千雪依舊下廚炒菜,繼續當她的廚娘,而啞奴已經成功說出了“爺爺”。

    以爲太過興奮,因爲第一次可以控制自己的聲音,啞奴根本停不下來,無論是擦桌子還是沏茶,無論是如小蜜蜂似得在廚房裏幫忙,還是來回端菜,嘴裏“爺爺,爺爺”地叫個不停。

    終於,準備喫晚飯的宮凌安終於沒認爲,“顧千雪,爲什麼啞奴一直喚本座爺爺?”

    顧千雪失笑,“她不僅喊爺爺,還喊爸爸媽媽呢,只不過你沒聽到罷了。”一邊說着,用筷子夾了一個醋溜土豆絲到宮凌安的碗裏,“你來嚐嚐,這個菜的味道是什麼。”

    酸甜苦辣,今日她特意將四種味道的菜都做齊備。

    “醋,酸的。”宮凌安淡淡道,平靜的調子,掩飾心內波濤。“你的意思是,啞奴能說話了?”

    千雪笑着點頭,“是的,實際上她中的也是僵肢散,因爲她中毒時年齡太小,又不知什麼陰差陽錯的原因,這毒竟沒蔓延道全身,只集聚在舌部,所以無法發音,”說着,看了看顧不上喫飯,又跑到院子裏對着夕陽練發音的啞奴,聲音沉了下來。

    “宮凌安,你知道嗎,我有個心願。”

    宮凌安有了興致,“哦?說說看。”無論她想要什麼,他都會幫她找到。

    顧千雪的面容冰冷,看向門外院子中,啞奴的身影,“我的心願是,毀滅冥教,毀滅這些毒術!讓所有使用毒術之人受人鄙夷甚至追殺,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我不想再看見這麼多無辜之人受到毒害了。”

    宮凌安眉頭微微一挑,“是因爲趙元帥,還是因爲秦妃,或者是因爲啞奴?”

    “因爲所有人!”顧千雪聲音越發低沉,帶着隱隱恨意。

    宮凌安垂下眼,薄脣微微勾起,“好,本座記下了。”

    顧千雪聽見了這句話,卻壓根沒往心裏去,她纔不信,已成爲冥教教主的宮凌安能做出什麼好事。

    她太懂人性了,人的心裏沒有絕對的公正,人心中的公正都是在不損害利益的情況下。

    這個就好比,人們都討厭貪污腐敗的官員,但一旦自己成爲手握重權的官員,極少有人能做到兩袖清風,更會對反腐之行嗤之以鼻。

    這個,便是人性。

    人性,便是貪婪。

    顧千雪怎麼會想到,宮凌安真的有一日做到了,爲了她,這些卻是後話了。

    晚膳還在繼續,宮凌安和顧千雪兩人默默無言。

    “顧千雪,你知道爲何我將你關在這,爲何我要來此用膳嗎?”宮凌安突然問道。

    “因爲治病。”千雪想也不想地回答。

    宮凌安笑了一下,“只是一部分罷了,另一部分,在這裏,我能找到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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