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依舊進行,與載歌載舞的皇家宴席不同,這種帶着宗教性質的組織,宴席也是無比沉悶。
音樂聲音不大,甚至不仔細聽大可忽略不計,但即便如此,用餐衆人也沒人交談,只低頭默默用餐。
這種詭異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
整個大殿,唯一談笑風生的怕就是教主和梅爾公主了,兩人一問一答很是和諧,因爲環境太靜,兩人的對話甚至連周圍人都能聽清,能感覺到,教主的話語越發呵護了起來。
梅爾公主十分激動,面龐紅豔豔若小蘋果一般,不斷對教主巧笑,更趁着宮凌安低頭時,飛快瞪顧千雪一眼,以彰顯地位。
顧千雪沒理會梅爾,全程與那名盯着她的婦人進行眼神交流。
婦人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紀,雖然雍容華貴,氣質優雅,但卻掩飾不住逐漸衰老的老態。
她的眼神極其悲傷,幾乎一動不動的盯着顧千雪,那種感覺就好像不抓緊時間,就再也看不到一般。
如果是幾個月前,顧千雪少不得要悲天憫人一番,但此時此刻,她所有的良知和善良都餵了狗,滿腦子裏除了利用就是利用。
她見時機成熟,用口型對婦人道——救!我!
婦人一愣。
正在這時,與梅爾公主親熱交談的宮凌安卻看了過來。
雖然是餘光,但那陰鷙依舊帶着毒辣,讓人不寒而慄。
顧千雪匆忙垂下眼,裝出若無其事用餐的模樣,堪堪躲避開這審視的目光。
待危機接觸,顧千雪擠出了一些淚花,可憐巴巴地盯着那婦人——救!我!
這一次婦人終於讀懂,他趕忙與身旁高階神官打扮的中年男子低聲道。
那神官有着高挺的鼻樑,濃密的鬍鬚,雙眼與安塔娜極爲相似。
他聽婦人的話後吃了一驚,而後看向顧千雪。
卻在此時,宮凌安的視線也重新掃視顧千雪。
千雪無奈,再次垂下眼。
高階神官若有所思,低聲對婦人說了什麼,隨後婦人便一臉的內疚和挫敗。
顧千雪能猜到,神官定將婦人一頓責備,心中雖有些失望,但多少也算收穫。
詭異的宴席依舊進行,顧千雪也懶得受罪了,便雙眼一翻白,裝暈過去。
因爲聖女“暈倒”,剛剛還有序的宴席,頓時混亂起來。
顧千雪爲什麼要“暈”?
自然是裝給內厄姆家族的人看,讓他們看看,安塔娜不僅即將失寵,身體也是孱弱得很,再不營救,就要活活死在宮中了。
宴會人聲嘈雜,那婦人幾乎要衝過來,卻被身旁的夫君生生拽住。
有神官前來,本以爲教主會親自查看聖女病情,然而卻見教主厭惡的掙扎半晌,最終揮了揮手,讓那神官爲聖女診脈。
醫毒不分家,冥教以毒術見長,可以說這大殿之內,除了梅爾,其他人都會醫術,只不過有高低之分罷了。
神官爲聖女診脈後,恭敬道,“稟教主,聖女大人身子孱弱,有氣虛的症狀。”
是啊,顧千雪曾“節食”一週,雖然現在恢復了飲食,但不虛纔有鬼了呢。
顧千雪
內厄姆夫人更爲激動,幾乎要衝過來,最後在夫君的暗示下,也只能無聲抹了眼淚。
梅爾狠狠地翻了幾個白眼,心道安塔娜這個賤人,假惺惺的真會裝,下午時還叫囂,到了晚上就楚楚可憐,真是可恨。
待有朝一日她成了教主夫人,定讓這個假惺惺的女人生不如死。
宮凌安眼神更爲厭惡,“既然聖女身體不適,便別撐着赴宴,來人,送聖女回去。”
緊接着,羅蘭宮的下人們便匆匆上前,將梨花帶雨的虛弱聖女扶着離開。
宴席繼續。
宮凌安依舊與梅爾時不時交談幾句,但周圍高階神官們可都不淡定了,安靜的大殿逐漸有了議論的聲音,衆人低聲議論着,不解教主是什麼意思,難道與前任教主一般,不喜聖女而另娶夫人?
內厄姆神官的臉都黑了下來,不僅因爲面子上掛不住,還有一點他害怕,他怕自己的女兒走前任幾個聖女的悲劇。
前任教主夫人極其善妒,害了不少聖女,尤其是美貌聰慧的圖蘭朵聖女,生生被其毀了容貌,更下落不明。
內厄姆神官終於知曉,爲何女兒口中說“救我”。
但他又能怎麼辦?從選聖女的那一刻起,安塔娜便不再是他的女兒,而是教派的女人。
別說聖女,便是未選上聖女的幾名女孩也是要成爲巫禁。
冥教,不太平了。
衆人不知,在聖女一行人回羅蘭宮的路上,顧千雪心情大好。
麗絲上前,低聲道,“聖女大人,剛剛您暈倒真是嚇壞奴婢了,您沒事了吧?”
顧千雪低聲回道,“放心,我很好。”
一行人回了羅蘭宮,顧千雪便下令準備沐浴水,她打算沐浴後美美的睡上一覺。
沐浴後,顧千雪抓來麗絲,“明日你休息出宮,別忘了要事。”
麗絲抖了一抖,最後只能無奈道,“是,聖女大人。”
南樾國。
京城。
安塔娜怎麼都沒想到,她的馬車竟被劫持。
本來在路上好好行進的馬車,突然只覺得棚頂一沉,緊接着幾乎眨眼之間,有人從車門進入,那明晃晃的寶劍架在丫鬟的脖子上。
丫鬟正在掙扎需不需要捨命護主時,卻聽安塔娜大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要殺就殺她們好了。”
兩名丫鬟很是無語,不過也不用糾結什麼護住不護住,這種動不動就打人嘴巴、不拿下人的命當命的主子,有什麼可護的?
只是懷念從前的郡主罷了。
馬車猛地一個掉頭,安塔娜險些撲倒,但也意識到,車伕怕是也被劫持了。
馬車就這麼出了鬧市區,向京郊而去。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馬車終於停了。
“郡主,請下車吧。”劫持馬車的梁貞道。
梁貞是見過千雪郡主的,此番,連他也認爲今日的郡主與往日不同了。
當安塔娜戰戰兢兢下車後,卻見馬車外,一名身着銀色大髦披風的男子迎風而立,俊美的面龐面無表情,一雙桃花眼悠遠,好似陷在苦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