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的笑了笑，“沒想到吧？呵呵，我不是真的超然脫俗，曾經的我，也是個市儈、庸俗的家庭主婦。”
衆人：……
真是沒看出來。
不過，這樣的衛素梅，反倒更讓他們覺得親切，因爲自己的親爸親媽或者是家中的親戚，就是這般“節儉”的人。
“早已習慣了一分錢掰兩半花，所以，在得知病情的那一刻，我不是想着趕緊活命，而是在心裏默默盤算：治療癌症需要花多少錢？！”
“這就是窮人的悲哀。我不是不怕死，可我更怕因爲病而欠下一大筆錢，更怕拖累兒女。”
聽到這裏，趙萌萌嘴脣蠕動了幾下，她想說點兒什麼，可喉嚨卻似是被什麼給堵住了。
衛素梅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忙衝她擺了擺手指，“萌萌，我知道，你不怕被我拖累。”
“可做父母的，只要真心疼愛兒女，又有哪個願意捨得讓孩子們喫苦受累？”
衛素梅笑着說道，“我們萌萌善良又孝順，她也能承擔得起我的醫藥費，可我就是不想拖累她。”
“所以，得了病之後，我誰都沒告訴，一個人回到了農村老家。”
“許是徹底看破了生死，我開始試着很多過去想幹而沒能幹成的事兒。”
“裝修老屋，燕子銜泥般，一點一點的親手打造屬於自己的樂園。”
“我還開始學習中醫，嗯，雖然看破了生死，可說到底，還是捨不得離開。”
衛素梅緩緩說着過去半年裏，自己的點點滴滴。
聽到她用平和、淡然的口吻訴說自己的歷程，包括趙萌萌在內，衆人的眼睛都有些酸。
唉，都說不破不立，可問題是，這個“破”又豈是輕易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又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而跑到偏僻的小山村來？！
衛素梅現在的日子看着悠閒、寫意，可、可誰能想到，當初的她經歷了怎樣的掙扎與痛苦。
“……您，您爲什麼不告訴我？”
許是氣氛到了，又許是真的有了牽掛，趙萌萌聽着衛素梅用平淡的語氣說起這些，心中禁不住升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楚。
她、她的眼睛酸酸的，她的胸腔似乎有些什麼要破土而出！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羈絆吧。
明明她對衛素梅這個親媽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明明還一直把她當成工具人利用，可趙萌萌還是忍不住的難過。
“我說了，我不想拖累你。哪怕是死，我也要安安靜靜的一個人。”
衛素梅嘴角噙着笑，眼睛裏卻浮現了水霧。
“衛媽媽，要不，咱們還是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編導看不下去了，給攝像小哥使了個眼色。
攝像小哥關閉了機器。
衆人也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勸說着。
“那、節目怎麼辦？”衛素梅似乎把勸說聽進去了，可還是有些猶豫。
編導想了想，跟上頭的領導聯繫了一下，然後對衛素梅說：“衛媽媽，如果您不建議的話，我們可以拍一些去醫院的片段，醫院那邊，我們也會聯繫好。”
她故意在鏡頭前提到錢，並引導着趙萌萌，一路將自己患病的消息透漏出來，爲的就是做鋪墊。
而她的後續計劃，也需要節目組幫忙。
見節目組如她所願的做出了決定，她自然不會反對。
“不怕不怕，說句不怕您惱的話，真人秀上各種劇情，卻很少有這種絕症患者的事兒。興許節目播出以後，還能引起更多的關注呢。”
編導興奮的說道。
衛素梅：……
或許你要失望了。
因爲接下來發生的事太過玄幻，而爲了避免誤導觀衆，你就算拍了醫院的片段，最終也未必會讓你播出來。
果然——
當天下午，一行人開車趕到了齊州最好的三甲醫院。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看着CT報告，有些疑惑的問道：“你確定曾經被確診是乳腺癌？”
“……對啊，半年前我就在你們這家醫院做的檢查。當時是做了B超，醫生還建議我去做個PET CT，但、但我沒去——”
醫生看了眼衣着樸素的衛素梅，頓時有些瞭然。
做一次PET CT就要一萬塊錢左右，還不能走醫保，普通百姓還真是有點兒捨不得。
“我看了你剛做的片子，並沒有發現異常啊，頂多就是有點乳腺小葉增生，但這個對於女性來說，是很正常的，不需要治療干預。”
醫生又仔細看了看報告，再看看片子，然後很確定的說，“或許半年前的檢查有失誤，但就目前而言，你的乳腺或是導管上並沒有發現陰影……”
“你、你是不是進行了其他的治療，或是——”
醫生很疑惑，如果當初不是誤診，那麼這位病人的情況就有些奇怪了。
醫生已經排除了手術的可能，因爲病人是否做過手術，這個很明顯。
難道是中醫，或是吃了什麼祕方？
醫生腦子裏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他很快就自己否定了。
說實話，作爲一個正規醫科大學畢業的三甲醫院的專家大夫，醫生雖然不至於否定中醫，卻很厭惡那些打着中醫、祕方的幌子而進行詐騙的行爲。
那些人或許只是爲了騙點兒錢，可最終卻害了人命！
而在華國，很多時候，病人若是得了絕症，就會病急亂投醫，什麼離奇古怪的偏方，什麼認識不認識的專家，他們都敢輕易相信。
或許通過正規的手術、化療還能延續生命，結果一通胡亂折騰，生生把病情給耽擱了。
這樣的事，在惡性腫瘤科室簡直不要太常見。
當然，有時候，醫生爲了安撫絕望的病人及其家屬，也會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說一句“要不，試試中醫”？
即便如此，醫生也是希望病人去正規的公立中醫院，而不是那些整天做廣告的所謂老中醫，或是老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