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蠢貨,你、你居然爲了安撫杜秀娘,主動提議簽了一份所謂的祕方購買協議!
現在好了,杜氏不在,褚敬之非但沒死,他還翻出了那份協議。
相較於錢掌櫃手中的那張假“借據”,那份真協議纔是大殺器啊。
錢掌櫃越想越懊惱,恨不能時光倒流,親手攔住那個自作聰明、自以爲是的自己!
一千兩銀子啊,足足一千兩!
而且吧,如果祕方到手了,花個一千兩,錢掌櫃雖然肉疼,可好歹也能覺得安慰。
但,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他既沒有拿到配方,卻還要被逼着白白掏出一千兩銀子。
當時錢掌櫃敢跟杜氏簽下這樣的協議,主要是欺負杜氏是個女人,且自己還握有她的把柄。
哪怕沒有拿到配方,錢掌櫃也寫下了近乎借據的協議。
可現在呢,拿到這份協議的不是杜氏,而是褚敬之本人……某些事,就很不好解釋了!
錢掌櫃也陷入了無比被動的境地。
偏偏,褚敬之還異常憤怒,“錢掌櫃,你、你好歹也是縣城有頭有臉的人,怎麼能哄騙一個無知婦人?”
“我褚家的祕方,傳到我這裏,已經是第四代了,是褚氏子孫立足的根本,你、你居然趁着我重病,在我妻子想辦法籌銀子救我的時候,哄她把我家祕方賣給了你?”
“一千兩?區區一千兩銀子就想買走我們褚家的傳家寶?更可恨的是,你拿到了祕方,居然也沒有立刻給銀子,而是隻給了二十兩的定金?”
“錢掌櫃,你這般已經不是不厚道了,而是欺人太甚!”
褚敬之似乎被氣得狠了,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鄰居們見了很是不忍,他們有人已經把杜秀娘陰謀論了,所以,這會兒聽了錢掌櫃和褚敬之的對話,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哎呀,這個杜娘子啊,看着溫順、本分,沒想到竟是這種吃裏扒外的毒婦。
趁着丈夫病了,先是故意不給喫喝,想把人餓死,隨後又偷偷跟外人勾結,把人家褚家的祖傳祕方都賣了。
你要真精明也行啊,偏偏心狠人卻蠢,還沒收到全款,就把祕方拿了出來。
這、這……果然,娶個不好的女人,真是禍及全家!
唯一慶幸的,就是杜氏這個惡婦還沒有蠢到家,雖然沒有拿到全部的銀子,卻還知道讓錢掌櫃籤個協議。
祕方雖然保不住了,可好歹能憑藉協議把銀子要回來,總不至於落個兩手空空的下場!
錢掌櫃:……
冤枉,六月飛雪啊。
勞資根本就沒有拿到祕方。
但,他之前趁火打劫的行徑太囂張,以至於在衆人眼中,他就是個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無恥奸商。
他說出的話,衆人更是半句都不信。
啥,你說你沒拿到祕方,那你爲什麼簽下這樣的協議?
是你傻?還是你覺得我們傻?
什麼叫啞巴喫黃連,什麼叫有苦說不出?
錢掌櫃算是徹底體會了。
更讓他憋屈的是,自己這邊花了一大筆冤枉錢,褚敬之那邊還一副“我委屈、我是受害人”的模樣,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但,就算他吐了血,有了衆人的幫腔,褚敬之又一副“不給錢就上公堂”的死磕架勢。最終,錢掌櫃還是無比憋屈的給了錢。
至於那六百兩銀子的“借據”,更像一個笑話,錢掌櫃根本就不敢再拿出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名聲臭了,銀子丟了,酒肆和祕方卻一樣都沒有得到。
好哇,好你個杜氏,你到底是因爲太蠢而被發現了?還是從一開始就夥同褚敬之給勞資設圈套?!
錢掌櫃被逼着給了銀子,心裏卻把褚敬之和杜氏恨得透透的。
他咬牙切齒的想着,“好一對恩愛夫妻,這般算計人。你們等着,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們好看!”
錢掌櫃暗自發着狠,但,就目前而言,他還真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褚敬之夫婦。
他哪裏知道,他誤以爲的恩愛夫妻,此刻正在清算、報復。
從錢掌櫃手裏要來銀票,褚敬之還是故作氣惱的模樣。
衆人也能理解,唉,那可是褚家的祖傳祕方啊。
褚家酒肆爲什麼生意好?
還不是因爲有祕方!
現在錢家也拿到了祕方,以後褚家的買賣在縣城就不是獨一份兒了。
不要覺得市井小民不會算賬,看問題不夠長遠。
事實上,大家心裏都有一個算盤,一次拿到一千兩銀子,確實不少。可跟細水長流、源源不斷的獨家生意相比,前者根本不算什麼。
畢竟再多的錢,都有花光的時候。
而獨一份兒的生意有了競爭者,呵呵,衆人都不用親眼去看,也能想象得到:以後啊,褚家酒肆的生意肯定要受影響!
並且,祕方一旦被第二家知道了,很快就會有第三家、第四家……估計用不了多久,所謂的祕方就會被傳得滿天下都是。
到那時,隨便哪個人都能做滷肉,褚家再無任何優勢!
想到這些,褚敬之作爲這一代的繼承人,約莫也會有愧對祖先的罪惡感。
不肖子孫啊,好好的祕方,居然在他手上弄丟了!
易地而處,衆人試着站在褚敬之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竟無比同情他。
其實這還不是最悽慘的,真正傷人心的,還是來自於至親之人的背叛。
褚大郎也是可憐,之前還有人羨慕他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嬌娘子。
現在看來,哪裏是什麼嬌娘子,簡直就是喫人不吐骨頭的美女蛇。
很多人想着,就算褚大郎立時休了杜娘子,約莫就是杜家也不敢上門來理論。
然而,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褚敬之並沒有休掉杜秀娘,而是一如既往的照顧、善待她。
有人覺得褚敬之太不硬氣,有人卻覺得他寬宏大度、有情有義。
反正吧,不管衆人怎麼評論,卻有着共同的看法,那就是褚敬之人雖然長得醜,卻是個善良的好人。
而此刻,衆人眼中的“好人”,卻端着一碗藥,在杜秀娘驚恐又抗拒的目光中,緩緩逼近——
“娘子,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