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姨娘驚嚇過後，便是一陣哭嚎。
她撲到近前，伸手就要去摸凌子賀的鼻息。
嗯，指尖傳來溫熱的氣息，還、還活着！
胡姨娘心下一鬆，她又想去抓凌子賀的胳膊，試圖將他喚醒。
結果，手剛伸出去，就直接被朱寶珠飛過來的一腳踢開：“賤婢，你想害死老爺嗎？”
胡姨娘：……
我、我想害死老爺？
怎麼可能！
凌子賀可是她的唯一靠山，也是她下半輩子的指望。
她能過上好日子，她能壓主母一頭，成爲凌家管家的貴妾，也全靠凌子賀支持。
如果凌子賀死了，胡姨娘也就完了！
毫不誇張的說，胡姨娘比任何人都希望凌子賀能夠好好的活着。
約莫就是凌子賀的老子娘，也沒有胡姨娘這般純粹。
畢竟對於凌家父母而言，他們不只是有凌子賀一個兒子，他們還有四個兒子，以及十幾個孫子呢。
唯有胡姨娘，她一心盼着凌子賀好。
相反，在場最恨凌子賀，恨不能讓他去死的人，不是別人，恰是朱寶珠。
對，朱寶珠！
胡姨娘猛然想起，方纔在小破院兒裏，她、她好像暗示了朱寶珠什麼。
比如朱老爺的“意外”！
雖然那是事實，可過去朱寶珠不知道啊。
現在，她知道了，所以……忽然間，胡姨娘似乎明白朱寶珠爲何會變得這般強悍、霸道！
也是，忽然聽聞最疼愛自己的父親的死亡真相，朱寶珠要是再不爆發，那才奇怪呢。
想到這些，胡姨娘憤然擡起頭，“太太，您污衊人！我、我怎麼會害老爺？”
“反倒是你，你才恨不得老爺去死！”
朱寶珠淡淡的看着胡姨娘，勾了勾脣角，“我恨不得讓老爺去死？這又是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老爺害死了你的親爹！
話說了一半，胡姨娘就反應了過來。
該死，差點兒被朱寶珠擠兌的說了實話。
這可不行！
如果她當衆說出朱老爺死亡的真相，就算凌子賀攀上了東南王，就算衆人敬畏凌家的地位，凌子賀也很難逃過一劫。
殺人啊，這是妥妥的違法犯罪。
不像贅婿霸佔岳家財產，那頂多就是人品、道德問題。
消息若是傳開，東南王那邊，估計都要厭棄了凌子賀。
胡姨娘腦子也算機靈，及時嚥下了後半句話，並且硬生生轉了個彎兒，“還不是因爲老爺把朱家改成了凌家，還把小姐和少爺的姓名也改了回來！”
嗯，好好的贅婿成了尋常女婿，好好的家業被霸佔，也算得上深仇大恨。
朱寶珠確實有憎恨、謀害凌子賀的理由！
朱寶珠卻笑了，“這算什麼理由？我本來就沒想着招贅，再說了，招贅也好，嫁人也罷，我和子賀都是正經夫妻！”
“就算‘朱宅’變成了‘凌宅’，我現在依然是子賀名正言順的原配正妻！”
“既然是夫妻，那就是一體。我怎麼會害我的丈夫？”
“還有，你也提到了，我和子賀還有一雙兒女，就算是爲了孩子們，我也要跟子賀好好過日子啊！”
“現在我不想忍你了，子賀自然也要站在我這一邊。而你管了幾天家，有了野心，自是不想輕易被奪權！”
“所以——”
朱寶珠攤了攤手，讓她這麼一說，道理似乎還真說得通。
就是那些繞過屏風，一起跑過來看熱鬧的富商原配們，也都跟着點頭。
是啊，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不用說他們之間還有兒子女兒，更不可能輕易謀害對方。
反倒是胡姨娘這樣的小妾，本身就只是妾，雖然也有兒女，可外室子什麼的，比庶子都不如。
也就是商賈沒有規矩，若是換個稍微有規矩點兒的人家，胡姨娘的孩子根本都不允許被接回來！
所以啊，朱寶珠和胡姨娘這兩個人，反倒是胡姨娘更有謀害凌子賀的可能！
當然，這是某些女人們的想法。
在場的男人們卻不會這麼天真，輕易被朱寶珠的幾句話騙到。
做生意的人，最講究利益。
想知道是誰有心謀害凌子賀，只看他死後誰最得利就能判斷得出。
如果是換成普通家庭，丈夫死了，妻子可能會被婆家趕出去。
最終得利的，反倒是婆家的父母和幾個兄弟。
而凌家不一樣啊，凌子賀只是個贅婿，只要朱寶珠捏着招贅文書，凌家的一羣人就不敢作妖。
如果操作得好，朱寶珠興許就能趁機拿回朱家。
衆人腦補着，耳邊卻又傳來朱寶珠的聲音，“子賀只是昏倒，還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你就先污衊上我這個當主母的了？”
胡姨娘：你胡說！
“太太，天地良心啊，明明是你先——”污衊我的。
朱寶珠輕蔑的掃了胡姨娘一眼，“我是提醒你，在不知道子賀發生了什麼情況之前，在大夫沒有診治之前，不要輕易挪動他！”
“興許原本子賀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可讓你一通亂拉亂拽，再加重了他的傷勢，這不是謀害又是什麼？”
胡姨娘又想開口辯解。
朱寶珠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你要覺得是我故意污衊你，那麼等大夫來了，咱們問問大夫，到底是我這樣讓子賀保持現狀更好，還是任由你胡亂拉拽更合適？！”
胡姨娘腦子有點兒暈。
直覺告訴她，朱寶珠可能沒有騙自己。
所以，她剛纔真的不該去拉凌子賀的胳膊？！
聽了朱寶珠的一番話，正在腦補凌家一出出夫妻反目、妻妾爭鬥大戲的衆人，禁不住也有些恍惚：“難道朱大小姐真的沒有謀害凌子賀，她、她是爲了凌子賀好？”
這話，怎麼就這麼不真實？
人間清醒的一衆富商都產生了這樣的懷疑，就更不用說那些凌家的下人們了。
剛剛跑出去的小廝，已經領着四五個膀大腰圓的護院衝了進來。
結果剛進門，就聽到了朱寶珠的這些話。
小廝和護院們面面相覷，心裏也都犯起了嘀咕：太太和老爺沒仇，反而依然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