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5章 青衫許前程
    易禾對荊長寧此時的反應反倒是一喜,這便說明他所想都是對的,眼前這個身穿乞丐衣的人的確應當是個有治世之才的人,而且也的確有相助自己的心思。

    荊長寧低頭沉思了會,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望向易禾說道:“給我一身青衫。”她目光認真,話語清澈而有力,“我還你一個錦繡前程。”

    易禾面容浮現出喜色,又是恭敬一揖到底,道:“敢問先生如何稱呼?”

    “荊長寧。”

    ……

    ……

    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在四周氤氳出朦朧的水汽。

    荊長寧輕輕地以水瓢掬起溫熱的水,閉上眼睛,揚起頭,熱水從上而下地淋着。

    推了易禾找尋丫鬟服侍她的言辭,畢竟洗澡這種事,她還是一個人好些。

    很多時候,總歸是有些無奈的,七國林立,雖說禮樂崩壞,男女間的大防不像多年前那般墨守陳規,但她要做的事在世人眼中,不是一個女兒家可以做的。

    十年前,師父於落雪原救下她,她拜師聖谷,學盡天下謀略,可是終有一點她無法改變。

    指點江山,從來都是諸王與公子所爲,一個女兒家,怎能縱橫於列國之中?

    就像當年莊新之所以答應放過荊長寧,也是因爲一個亡國公主,在亂世之中,根本不可能翻出浪花。

    思及此處,荊長寧眼眸中泛出亮色。

    “那就瞞盡天下。”她自語道,“當天下已成定局,想來這些便不重要了。”

    ……

    珠簾輕搖,輕散垂下的串串線珠被一隻素手輕輕撩起。

    易禾忙起身相迎,雖說心下對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先生”仍有些懷疑,但若真是有驚世才能之人,自當以重禮相迎。

    列國之中,皆有流傳:千金易得,良才難求。

    昔文王得何嬴,尊爲太公,方有文朝盛世;林王得高揚,官至上大夫,得策論一舉滅楚,並借楚兵奪得雲國七座城池;雲王憑嚴傅之策,一鼓作氣退林兵……

    無數的例子皆可以表明,有時候,得一賢才便能安一邦定一國。

    易禾擡眸望去,卻一瞬間有些神思飄渺。

    那人約莫十五六歲年紀,一身青色寬衫柔軟垂落遮住身形,領口之處繡着約莫一寸寬的靛青雲紋,腰際之間則被布帶閒散束住,唯有衣角之處垂落一串潔白如素月的玉佩。

    再擡眸細看,那人一頭墨發被青玉簪束住,眉微有些濃,卻並沒有迫人的氣質,眼神沉靜如深潭之水,卻是不時之間劃過生動漣漪,一眼望去,竟是一個秀致高雅的少年郎。

    只是,是不是太過年輕了?

    易禾從一陣震撼之中回過神來,細思之下還是恭敬行禮。

    荊長寧見着易禾動作之間的一個停頓,心下也知曉易禾不可能輕易便相信自己。

    她連忙扶起易禾,道:“公子不必多禮,在下也是來自鄉野之人,聽聞公子在丹國處境堪憂,想助公子一臂之力。”

    易禾面露喜色,道:“不知先生有何高策,易禾願洗耳恭聽。”

    荊長寧目光在四處一個晃悠。

    易禾連忙道:“先生放心,四處閒人已被易禾遣散,先生但說無妨。”

    荊長寧點了點頭,出言問道:“在下在言談之前,有一問想請公子告知。”

    易禾道:“先生請講。”

    荊長寧面色一凜,低聲問道:“不知公子志向如何,是想在丹國得到尊敬,還是能有朝一日回到易國做一個閒散公子,還是,”荊長寧頓了頓,“還是有志向問鼎易國君王之位?”

    最後一句言辭,荊長寧壓低了音調附在易禾耳邊問道,聲音低沉卻沒有絲毫顫動。

    易禾神思一怔,再望向荊長寧的目光中含着疑惑卻隱隱有些敬佩。

    他是易王第三子,他的生母不過易國一個大夫之女,一向不得易王寵幸,生下他不久後便死了,連帶他在易王面前也不曾得到多少顏色。否則當初易王也不會選擇他出使丹國做爲質子。

    更何況,易王早在年前便立下世子,正是易國大公子修。

    他有什麼能力和資格去奢求易國王位?

    可是……

    易禾望向荊長寧微帶笑意的眼眸,似乎瞥見那小乞丐有些嘲弄的神色。

    他爲質兩年,受盡屈辱,憑什麼易修可以做王,而他就要在丹國受盡欺凌。

    易禾起身,目光如炬,像是沉靜多年的雪原遽然融化,從靈魂深處閃爍出一種渴望。

    他又一次低身行禮:“望先生不吝賜教!”

    荊長寧細細打量着易禾的神色變化,心中卻暗暗舒了口氣,她就害怕易禾沒有勇氣去爭,好在,受盡屈辱以後,又有幾人能不存翻覆與爭奪的心思?

    她又一次起身相扶,話語認真,帶着沉沉許諾的意味:“我幫你!”

    易禾望向荊長寧,那秀致的少年郎從眉眼間一瞬煥發出亮麗色調,若濃黑夜幕間一瞬破開墨色的華麗閃電。

    一瞬間,竟讓他從心底浮現一種信服,他傾身而前,恭敬地聽着荊長寧的言辭。

    荊長寧言談從容說道:“若想幫你得到易國的王位,首先便是要幫你離開丹國。而離開丹國,必須要想辦法說服丹王,再然後,便是讓易王對公子心生悅色,直至廢世子修,改立公子爲世子……”

    易禾認真地聽着荊長寧句句言辭,荊長寧將丹國易國的局勢一點一點剖析開來,絲絲縷縷,層層遞進,最初之時,易禾尚能保持心性穩定,直到荊長寧將整幅易國藍圖鋪展在易禾眼前,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

    時光悄然而逝,轉眼間,天空明亮的日頭漸漸西去,院落之中一棵百年梨樹在地面拉出一條細長光影。

    直到荊長寧將其間所有細節盡皆述盡,她端起桌上茶水潤了潤喉,目光之中閃爍一抹難色。

    手指在案几之上輕輕敲了敲,眉眼之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望向易禾嘆了聲,說道:“可是說了這麼多,還差最重要的一點。”

    易禾目光如炬地望着荊長寧。

    荊長寧嘴角一撇,露出一抹無賴的模樣。

    “這些事情要做來,需要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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